冷夏
如果你肯回来,如果你肯告诉我,这一切都是谎言,我就告诉你,我掩藏了十三年的秘密。
雨水淅淅沥沥,带着无法忽视的寒意,直侵入人的血液里,浸透心肺,再听不到血液急速奔流的声音。
“良叔”官宇敬站在韩良家门口,低哑着声音,神色恳切恭谨,姿态谦卑。
韩良其实不想给他开门的,但是谦儿疼他,虽然现在他再也无法诉说。昨天打了他,已经是罔顾了谦儿的意愿,毕竟答应过要好好照顾他。
“进来吧!”韩良冷着脸,硬着声音。
官宇敬感激地对他点了点头,小心应是,走了进去。
“坐吧!木椅,不要把我的沙发弄湿了!”韩良从来不对这气,他无法对他和声客气。
“谢谢”官宇敬没有不满,仍旧维持着低姿态。
“你有什么事情找我?!”
官宇敬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略带嘶哑:“我想问,哥哥他是不是真的死了?”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向韩良,紧握的双手微颤着,似乎在求他否认一般。
韩良眼里满是漠然的嘲讽:“你觉得我会那这件事开玩笑吗?”
官宇敬无声静默了许久,仍是无法抑制声音的颤抖:“那他,是怎么死的……”
韩良沉默,就在官宇敬以为他不肯告诉自己的时候,终于出声:“和你父母一样!”
父母?
官宇敬猛地抬起头,脑海里陡然浮现出许多年前的情景:巨大的冲击力传来,刹车的声音急剧刺激着耳膜,车头严重变形,玻璃瞬间碎裂,妈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速度和力量,在生死的时刻,从前座翻过身来,为他撑出一小片安全的空间,她就用她柔弱的身躯为自己遮住了风雨,不停流淌的血滴落到自己身上,透过衣物灼伤皮肤,爸爸在驾驶座上,发出低微的欣慰的叹息:还好谦儿没有跟来……然后静静离开……
人为的,车祸,吗?
韩良望着官宇敬失魂的姿态,突然咧出一个残酷的笑容,就好像地狱修罗一般:“你还记得吧!你父母当时车祸时的死状!他们护着你,自己却流了很多血,止都止不住,就好像河流一样!”
“可是,你哥哥他就没这么凄惨了!”他话音陡然一转,带着尖锐的刺刀,直直要戳进他的心口,深深没入,自己的眼圈也红成一片:“轰一声,尸骨无存!”
“尸骨、无存呐!”他拼命地从心口挤出话来,“官宇敬!告诉我,你开心吗?”
官宇敬脸上血色褪尽,他身体半抬起来,手臂忍不住痉挛起来,似乎想要冲上来掐死韩良一样。他强行压抑着暴戾的冲动,声音干涩嘶哑:“尸骨无存?是什么意思?”
韩良轻笑起来,眼神如冰:“你做什么这副摸样呢?他死了,尸骨都没有留下,最开心的不就是你吗?钱财、权利、地位,都有了,都属于你了,而且那个碍着你的人也彻底消失了,你不该去买瓶香槟和你亲爱的情人们去举杯庆贺吗?!”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他冲上来握住韩良的肩膀,指甲深陷如他的肉里,就像疯了一般狂啸怒吼。
官宇敬陡然顿住,沉默了半晌,声音急切:“他、他知道自己会遇到危险吗?他已经料到了自己会死对不对?他知道有人要害他对不对?他知道那人是谁对不对?”不然怎么会有遗嘱,哪里来的安排?
连续的疑问,胸膛明显的起伏,暴露了他的隐忍的激动愤慨。
“是的,他料到了,他什么都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却什么都不肯告诉别人,只是留给别人一个残酷的决定,残酷的结果。
说这话的时候,韩良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好像被反复碾压直到变成碎末。
官宇敬闭上眼,安抚住汹涌而至的泪潮,恳求韩良:“求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死了也好,没死也好,告诉我他在哪里!”
韩良因着他激烈的反应愣怔了一瞬,转而嫌恶地甩开他,语调刻薄刺耳:“就算他有遗体在,你也没有资格去看望、去触碰!!”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想!他不愿意!!”
“本来只需要财产转移,你本来只需要和其他人一样,知道他是在国外封闭疗养。但是,我就是见不得你舒坦,我就是见不得,明明他尸骨未寒,你却在这里逍遥快活!官宇敬!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就应该感到愧疚,就应该夜不能寐!!”
官宇敬呆傻地坐在地上,目光呆滞没有焦点:“不是这样,他想看到我的,他想要我去看他的……”
他的眼睛倏然亮了起来:“他还活着对不对!!”不然何来不想,何来不愿?
韩良一个耳光扇过去,响亮清脆,官宇敬眼中一片犯花,隐忍的泪水溅落出来,碎裂在地面上。
韩良的表情不像刚刚打过人,他一脸温和无害的样子:“你在发疯吗?”
他又挂起温和的笑容:“不过,你发疯也好,不明白也没关系,你现在是华宇的新任总裁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让我见他!”官宇敬直视着韩良,眼神坚定执着。
韩良反倒是平和了下来:“灰飞烟灭了!你要怎么见?”
“你说谎!就算,就算……”他哽住,空气稀薄得难以为继,“就算是车祸,就算汽车真的爆炸了,也还会有尸体的碎片留下来的!”
他眼神如炬,似乎明晰地看透了一切般,从齿缝间挤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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