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起伞,替他脱掉外套挂好:“早上听到你有两声咳,喝猪肺菜干汤润润肺,好不好?”
“可以。”
罗迅大刀阔斧在餐桌前坐下,我去厨房端菜。素的碎花生拌红根菠菜、金汤娃娃菜,荤的虾膏小炒肉、鸡粒蛋豆腐,再加上老火靓汤,每一样都按着罗迅的口味来。
他吃的满意,赏我一个话茬:“你看了桃乐丝的比赛?”
我受宠若惊,连连点头。
罗迅思索了一会儿,讲:“明天下午跟我去马场。”
我惊得差点把筷子插进喉咙里:“罗爷…怎么想到带我出去?”
“你不是喜欢桃乐丝?我带你去看看它。”
有多长时间,罗迅不曾这样心平气和的邀我出门。于我而言,这简直像是场约会,令我竟一时失语。
罗迅自然不能明白我被天降馅饼砸晕的心潮澎湃,根本不看我,反而专心的与一块又软又滑的蛋豆腐搏斗。他修长手指持一只骨瓷小勺,成功将那口蛋豆腐盛起,送到嘴边的动作并不快,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诱人感。
大概是没听到我回答,他停住了动作,非常可爱的含着勺子问我:“你不想去?”声音含含糊糊的。
光罗迅难得的冒了傻气就够让我心脏停跳,他还更犯规抬起头,静静的看向我。我也盯着他,他一双黑眼睛里,只映出我一个人。
这一瞬间,我好似看到十多年前那个站在窗边,全副耐心都拿来等我醒来的十九岁少年。
我很明白,那个时候,他是没什么优点的。幼稚、天真、霸道不讲理、什么风雨也未曾经历,当真以为考个就是天下最大的祸事,可他真的爱我。
我脑袋里准备了十车的好听话,全可用在此刻哄罗迅心花怒放,但我一句也说不出口。
对那个十九岁的罗迅,我本来也什么都不用说的。我对他笑一笑,他恨不得把他全部有的东西都拿来给我;我叫他一声‘罗迅’,他就愿意一整天抱着我、温柔的逗我开心。
于是我真的什么也没说,拿出十成的以眼传情功力,试图让罗迅从我眼中看清我想说的一切。
他也不讲看懂了没有,低头吃口饭,抿着嘴唇,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没有。
不知为何,我从他微笑里看出一点点愧疚。
第二天我从起床就开始为下午怎么表现烦恼。
衣服没什么发挥空间——我衣橱里衣服全是罗迅操办的,随便拿出什么来看都是同种风格:简单,清纯。这难不倒我,我的演技已登峰造极,表情和架势摆出来,穿什么衣服都能想浪就浪、想纯就纯,想冰山就冰山,想高贵冷艳就高贵冷艳。
关键是罗迅今天喜欢看什么样的。
难得约会,该是打破温柔体贴路线,给他小小惊喜的时候。
我想了半天,最后计划借给罗迅续杯茶的机会,‘一不小心’把茶洒他一书桌。
他要似笑非笑的骂我,我就浪;他要是沉默,我就冷脸相对;他要是关心我、问我有没有烫到,我就笨拙又怯弱——这一项最有发展空间,很大可能我会‘笨’的从马上摔下,骗他几天关心照料。
结果他似笑非笑的沉默了。
这也难不倒我:又冰山又浪,俗称闷骚。
唯一可惜了我摔下马的设想,真白费我半个钟点。
罗迅何等身份,自然由我来等他。我在玄关站着,白衬衫牛仔裤,每个扣子都严丝合缝,保证他能全面欣赏我的身材。弯腰穿鞋时,罗迅无声无息的走过来,从背后沿着我的腰一路摸下去,讲:“瘦了。”很愉悦的口气。
我直起身,面无表情的帮他穿好外套,心想:中了。
这风格果然戳到了罗迅的小心肝,在车上罗迅完全忽视了我的死人脸,单手拿手机办公,另一只抚摩我大腿。
我欲拒还迎,表面上拨开他的手,其实已蹭过他手指每一寸。
二十几分钟后,罗迅狠狠在我腿上拧一把,冷眼看我。我冷冷的看回去,冷冷的说:“我不会骑马。”他待要冷笑,都摆出了‘无能’的口型,我立刻继续下一句,嗓音沙哑,说的又轻又慢,“…你教我,手把手教我,好不好?”
他眼睛便猛然一亮,似捕猎前的猛兽。
我假装没看见,不动声色的转开头。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我绝对都是个一本正经、毫无绮念的高岭之花,但到了马场要下车前,罗迅的手还在我背上流连忘返。
我捉住他手腕:“罗爷,我去换骑马装。”
罗迅‘嗯’一声,却一动不动的盯着我。
看罗迅样子,我心里笑的不行。他都未放松的靠上座椅,而是上身微微前倾,手用力按在自己腿上,像头摆好了攻击姿势、马上要扑上来的狮子。‘识趣的就在车里让我舒服过了再走’,这话就差写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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