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是那封信函的问题,为什么田家要弄一封那样的信函?若说为了预警,并不说得太通,不够稳妥过于危险。
禾后寒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连跪下喊万岁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声音照往常小了不少,这引得崇渊多看了他几眼。
禾后寒已经明白他中了田家的计,从半个月前暗卫碰到那封信函开始,他的注意力就已经被田家拴在了这封信函上。而且,不光如此,想到这里,禾后寒背后唰地起了一层冷汗。这封信函对于田家来说可以起到一个预警的作用,但更重要的是,可以误导皇帝!
他们被误导了多久,田家就观望准备了多久。足足半个月的时间,对于一个官宦世家来说,能干多少事?
禾后寒不敢想。
丞相有何惊(下)
薛公公拖着嗓子宣退朝的时候,禾后寒已经把榴髓玉牌攥在了手中,从德和殿大厅最前排到跨过门槛,他共走了一百一十二步。
三十一步,他用内力在掌心聚了团热气;
四十四步,他感到“长生“微微动了一下;
一百步,殿外日照所不及的暗处阴影悄悄晃了晃;
一百一十二步,禾后寒将手指不经意似的划过衣带,那被带起的衣带却飘向已然下了几十阶的田西翰,接着他轻轻翕动唇齿,那是一个字:诏。
崇渊接到暗卫密保的时候正在回寝宫的路上,他先是感到云纹绣囊里“千应“挣着往外飞,不过片刻便有暗卫禀告了禾后寒的消息,崇渊遥遥望了一眼前殿方向,眼中映下了一扎日光,他简短地吐出一个字:“宣。”
禾后寒快速地走过沥玉广场时,正好碰见先行的田西翰被内侍太监引了回来,这次,他只微微点了头什么也没说。
他此时想的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田西翰出宫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在不知道田家这半个月都干些了什么的情况下,将田西翰留在宫中,这是一个筹码,会为他争取一些时间。
他这时还没有意识到,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让用以应对崇渊的最致命的利剑出鞘。禾后寒低估了田家的力量,他甚至还没看清田家背后的力量。但这并不能怪他,在他眼里,这只是一次臣子犯上,皇权争夺,这争夺皇权的还是被封在西南之地的没什么影响力的皇长子。这里边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崇渊并没有告诉他。
这一天注定是要卷起大浪,来个天翻地覆的。
禾后寒回到禾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派去信函所提地点的暗卫召回半数,他已然想通,那里大半是个幌子。在将召回的暗卫转而分派到田府周围监视后,禾后寒出了口气,坐在椅子上,只等着田家的下一个动作。
与此同时,皇宫里,田西翰正到达皇帝见大臣的偏殿,不知是走得急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叩拜崇渊的时候,他的头发有些汗湿。
午时,禾后寒接到了第一封被派去探田家的暗卫密保,此时距田西翰被皇帝诏入宫中已过了将近两个时辰,宫里一点信儿也没有,正如这封密报一样,没有一点值得汇报的事,没有一丝异常。
禾后寒这时心里有了一点不安和犹疑,他所预想的田家的行动是这样的:得知田西翰被扣在皇宫里,在做贼心虚的心理下,田家必然会有进一步的动作。而不管这动作是什么,禾后寒便可从中抓到蛛丝马迹,皇帝才能给田家定罪。但现在田家竟还如此平静,未免太扛得住了。
禾后寒疑虑重重的这时,皇宫里也好不到哪去。
崇渊与田西翰已经过招好几回合,但田西翰回话滴水不漏,装傻装到了极致。崇渊坐在墨玉勾椻的躺椅上,定定看了会镇定的、不慌不忙的田西翰,眼神再扫向嘉毓殿侧无声无息一动不动的暗卫,他的眼睛突然极细微地眯了一下,如果这时禾后寒在的话,他就会敏锐地发现,这位帝王有点不耐烦了。但这时,皇帝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又是危机四伏,暗藏陷阱。
转机出现在傍晚,酉时宫里传来了消息:刑部尚书田西翰妄自窥探圣意,触怒龙颜,已被降罪下狱。
禾后寒不用暗卫再详细禀报,就知道是崇渊下了最后通牒,要他务必立刻找到证据,这田西翰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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