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一人之过’!吕相如此义气忠诚,寡人何以罚得忠臣?”少年怒极反笑,早已心下大略知晓此事绝对与吕不韦逃不了干系,但如今这个场面,所有人都会以为不过是一次小小的误会,而因为一次误会责罚一名护驾忠臣……不仅为吕不韦在官场与民间上博得了名声,又大大增多了自己的负面信息,不管如何处理,吕不韦都是渔翁得利之势!
少年眼中露出杀机,手腕一凛,郑霜一声痛苦呻吟,白皙的脖颈之处便出现一道尖锐的殷红血痕。
如今除了他与徐福,知晓先生存在的便是此女,幸亏他当机立断让姬昊避于内殿之中,否则今日之事,则更会乱上加乱!
“此女深夜乱闯寡人寝宫,将王室之礼无视于眼中,惊扰了寡人休憩,劳师动众——来人,将她拖出去,立即斩首!谁都不得求情!”
嬴政翻转手腕,剑背一顶,郑霜便羸弱的踉跄跌在地上,少女不顾脖颈之处叫嚣的疼痛,眼泪上涌,一时之间悲从中来,无力的望着神情冷漠的吕丞相恸哭出来。
她甚至不敢求情,不敢叫吕相救她,只得任由眼泪汹涌,哭声凄厉——她还有父亲要照顾,还有一个小小的家。若是她一人承担罪责死去,能换来吕不韦在朝堂之上对父亲的照顾栽培,以平父亲坎坷求官路,也不枉费父亲一生对她的培育之恩。
“王上……”
吕不韦不忍低低开口,他是决计没有想到嬴政可以对郑霜做到如此绝情的,甚至已经不惜下了杀意,丝毫不被美色所惑。他虽可以用其他方法来保得郑霜周全,却也一瞬间认清了眼前年轻帝王对女人的绝情,认清了自己这个计划的披露之处。
“吕相一错再错,还想出口为此女求情吗?吕不韦,你眼中可还有寡人这个王上?”
“臣……不敢!”
男人低头,恭敬的跪于地上,不再去看哭声惨厉的少女。
若郑霜因此丧命,嬴政也会在太王太后眼中落下个薄情冷漠之名,失了人心,而收纳下一名美丽娇憨的女子为后宫之中却无任何害处,吕不韦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何此事嬴政会有如此之大的抵触心理。
“还愣着做什么,给寡人将此……”
“政儿态度如此强横,所说不可求情,可是连祖母都不可为此女求情?——”
原本慈祥柔和的声音染上了威严,华阳太王太后一脸倦色,在宫人与禁军的簇拥下出现,老人匆匆赶来,金袍加身,手握藤制权杖,不顾吕不韦行至帝王跟前。眼眸却紧紧的盯着跪在地上衣衫凌乱、眼泪婆娑的郑霜,情不自禁的心生怜惜。
老太王太后原本便心系嬴政的子嗣问题,更是焦急后宫冷清,现下好不容易有了一名与帝王有染的清白少女出现,又遇到了帝王如此绝情的决定,不自觉心寒,更是下定了决心要力保郑霜:
“这女孩犯了什么错?以至于政儿如此要制她于死地?即使你不喜欢,事已至此,王上身为男子,可有想过这女孩以后要怎么出现在世人面前?”
华阳太王太后的这句话说的非常明白——就算你不喜欢人家,也不能这么杀了,夺了人家女孩子的第一次,给我收到后宫里养着去!
“……”
嬴政无从辩解,他根本就没有碰过这个女人,更谈何而来‘第一次’?
但就眼下他醉酒归来,两人衣衫不整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少年恨恨的看了一眼神情自得的吕不韦,深知这次是无法脱身,甚至姬昊的存在都有可能会因为这名女人提早公布。
“姑娘莫要害怕,你出身何处?名叫什么,家中还有何人,可告予哀家?”
老人吩咐宫人为郑霜披上外套,语气慈祥沉和摸了摸女孩柔软的发顶,将双腿颤抖的郑霜拉至自己身前:“有哀家在,定不会让政儿伤你。”
“民女……谢太王太后,今日在酒宴之上,民女醉酒又迷路宫中……遇到了王上。”郑霜磕磕绊绊的说着吕不韦吩咐过她的句子,眼泪翻涌,面色苍白,她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这些话的确是假,但是因为帝王酒醉,有华阳太王太后镇场,所有人都会选择相信她:“我,我是自愿的……请太王太后责罚……”
跪拜在地上的吕不韦不顾自己双膝麻木,心中满是得意,黑眸涌动,男人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件事的过程,有了太王太后出面,不难让郑霜进入嬴政的后宫。
“我与家父为楚人出身,自我小时候便来到秦国,父亲仰慕秦国官风严谨,愿效忠王族一展自身才华,家、家中就只有父亲一人在朝为官……”
“楚人,你是楚人出身?”老太后眼睛亮了亮,更加难掩自己对眼前眉目细致、面容娇憨少女的喜爱,身世清白,楚人出身无一不让她欣喜:“好孩子,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回太王太后,民女……名郑霜,今已十六有余。”
她这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众多王族之人,女孩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与颤抖,战战兢兢的回答着华阳太王太后的问题。她甚至能感觉的到,站在自己背后的帝王,那一双桀骜的黑眸正带着隐忍的怒火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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