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心理上的沉重,也拖得双腿迈不开步子,走得再快一点点有种呼吸频率跟不上的感觉。他能够听见自己紊乱的喘气声。
门口仍然留着一名士兵守门。工作太枯燥了,见周围没有人,他的站姿已经不那么笔挺,不过费恩出现在视野之后,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站直。
“先生,您直接进去就行。”“嗯。”费恩应了一声,转动门把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看样子秘密谈话并没有结束。仆人们都在厨房中忙碌,盘子碰撞和烹饪的嘈杂声音远远传来,衬托得除了他外没有一个人的走廊和客厅寂静得有点渗人。
身为客人,独自在陌生的房子里让费恩觉得很拘束。看了看那几张沙发,没好意思坐下,便只踱着步子在客厅里转来转去,尽量压下靴子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他有点无聊,于是开始看墙壁上的油画还有装饰物。最后,他只好和那个鹿头标本上那双葡萄大小,混浊的眼睛对视。死物保存得再好,瞳孔中也不再有光亮,映不出他的影子。他也无法知道,自己的眼睛是不是也早已如死水一般。
咔哒。开门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费恩转身,正好看到施特凡妮·格云瑟从门外走进来。
他有点僵硬地看着格云瑟。她回去肯定看到了梅内海姆的尸体,如果她对多的那一枪产生怀疑的话,自己到底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老老实实地暴露自己和一个完完全全犹太血统的犯人之间有亲戚关系。
幸好格云瑟没有提起那件事。对于她来说,虽然样本突然死亡很可惜,也知道肯定是费恩开的那一枪,但在集中营里,随随便便开枪泄愤的人太多了,有可能在她走了之后,那个没死的犯人继续纠缠费恩,这种时候如果费恩开枪的话再正常不过。
她无法从费恩的脸上看出他究竟是什么心情。这个男人俊美的面容太过精致,像是古罗马精雕细琢的青年塑像,但他那双仿佛冰霜凝成的浅蓝色眼睛,和塑像空白一片的眼眸一样,看不出一点点外露的情绪。
“亚尼克先生,您先坐下吧?”格云瑟带着笑容侧着头轻声问道。费恩点了点头:“谢谢你。”
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格云瑟也跟过去坐在斜对角的沙发上。她想跟费恩说话,却看着那张明显不想进行交谈的脸,所有想好的话语也都哽在喉头。
感觉只要自己一出声,气氛就会变得尴尬。可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亚尼克先生,您需要一些咖啡或是别的什么饮料么?”
“谢谢,不用。”意料之中的回答。格云瑟不再自讨没趣,闭上嘴放松身体靠在沙发上,倒是费恩,隔了一小会儿才后知后觉,好像自己太过冷淡,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那个,格云瑟中队长?”“嗯?”本来无趣地靠着的格云瑟突然就坐直了起来。
“你……一直跟着贝克曼指挥官?”费恩问道,“一直在达豪工作?”
格云瑟点了点头:“是的,我的家就在附近,几年前听说缺少女性工作者就应招过来了。从那个时候就被分配给黑尔加……不,”她掩了掩嘴,“是贝克曼先生,协助他工作。”
费恩不知道怎么回复。他不止一次地觉得,这些没有上过战场的所谓“军人”,一直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没有那么多实枪荷弹的经历,没有亲眼见识过死亡,没有他们那种浴血而生的坚毅,却要轻飘飘地执掌更多人的生杀大权,从某些方面来看,他们又更加危险。
格云瑟见他没什么反应,正准备另起一个话题的时候,恰好听到楼上办公室大门打开的声音,两个人不约而同从沙发上站起来,靠上脚跟立正站好。
“长官。”
费恩迫切地想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因为看到诺亚的那一刹那他就有不详的感觉。尽管下楼梯时,他一直在和贝克曼微笑着说着琐碎的事情,但他的眼睛骗不了人。尤其骗不过费恩。
他是不是真的开心,是不是真心的笑意,他都看得出来。
那双棕色的眼睛,远不如他们来到这里之前那么轻松明澈。此时它们更加深沉,蕴含着的情绪更加复杂。
这时候诺亚也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正好正对上。
他从来没有见过诺亚那样的表情。好像是无奈,一瞬间这个男人仿佛脆弱得不堪一击,像是全身的力气都用完了一般。然而也只仅是短短一瞬间。
也只有在费恩的面前。
其他时候,他永远都是那个强悍到不会有一点动摇的帝国军人。
“你们两个在聊天吗?”贝克曼笑着对费恩和格云瑟两人道。格云瑟点点头,轻盈地快步走过去站在贝克曼身边,像是依偎在粗壮树干下的猫。
“晚餐还有一会儿准备好了,跟我一起先到餐厅去吧。”贝克曼这时的笑容就是一个普通留客的热情老人应有的笑容,更适合出现在低矮的农舍里,而不是用华丽的装饰堆砌起来的巨大别墅中。
格云瑟踏着轻捷的脚步紧紧地跟着贝克曼,诺亚正准备移步的时候忽然回头看了费恩一眼,他正在那里愣着,好像没有注意到自己被落在了最后。
“费恩?”诺亚轻轻喊了他一声,指了指走廊。费恩这才反应过来,快步跟上他的长官。
晚餐时间,贝克曼和诺亚也一直在交谈,格云瑟虽然大多数时间不插话,也一直笑着,时而帮贝克曼先生补充一些。
只有费恩,一直埋着头吃东西。连诺亚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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