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听起来真是有些别扭,不过还是笑了笑:“怎么我才出去两年,你就成这幅德行了?”
沈年灰败的脸抖了抖:“愚兄后悔未听贤弟之言,落雪刀谱确有它的不足之处,愚兄发现之时已经晚了。”他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织锦、请你务必提点织锦,别让他步我的后尘!咳!咳!”
门猛地被推开,沈织锦一阵风似地冲到床前:“父亲、父亲你怎么样?”
沈年咳嗽不停,那口真气显然已不能再维持他,噗地一声,他吐出一口鲜血。那血居然呈暗红色,有两滴射在沈织锦脸上,他擦也不擦,只担忧地大叫管家请大夫。
沈年紧握着沈织锦的手,千言万语,已无力说出口。
我按住沈年的肩:“义兄,你放心,我会看好织锦。”
沈年的手渐渐松开,又陷入我才进来时的昏迷状态。
沈织锦一双眼睛在我和沈年身上转了个来回:“小叔,我父亲跟您说了什么?”
我想了想:“织锦今年多大了?”
沈织锦似乎有些不悦:“您走时,我刚过完十一岁生日。”
“那就是十三,”我顿了顿,盯着沈织锦的脸,“开始练落雪刀法了吗?”
沈织锦犹豫了一下,点头。
我伸手揭开桌上金兽,看着里面的香灰,直到沈织锦疑惑的神色渐渐明朗,才说:“若是小叔让你停止修炼落雪刀法,你可愿意?”
沈织锦两只眼睛瞪得有核桃那么大:“为什么?”
我指了指沈年:“你爹,就是落雪刀法害的。具体的还不清楚,但你爹明确告诉我落雪刀法有不足。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最好停止修炼落雪刀谱。”
沈织锦沉默了片刻,以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非常成熟的语气缓缓说道:“沈家靠落雪刀法建立的落雪山庄,要我放弃修炼,山庄怎么办?”他看着我,黑色的眸子充满诘问,“是爹让您叫我停止修炼的吗?”
我愣住,摇头。
“那就好了,多谢小叔关心。”
这个孩子,真是……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对沈织锦的感觉,一点不像一个十三岁的稚子。我向他招手,等他走过来,试探着将我的手放在他的头上。起初他退了退,不愿让我以这种长辈的亲昵姿态对他,后来见我坚持,便咬牙忍了下来。
我瞧见他还有些肉肉的可爱脸上一脸的忍耐神情,卟哧一笑:“怎么跟个大人似的?虽然嘴上叫着我‘小叔’,但没把我当长辈看吧?”
他连忙否认。
我已有定论:“不是信任我吗?将山庄托给我管理。信任我的话,是不是该听我的建议?不是让你放弃落雪刀法,只是在我认为你能承受它之前不要修炼。我会教给你一套对强身健体最好不过的心法,是我以前机缘巧合之下从一个和尚手里拿来的。等你练好了身体,得到了我的认可,再修炼落雪刀法,好吗?”
他还在犹豫。
“下一任的落雪庄主,我不会为不信任我的人卖命。如果不答应,我立刻离开。”
他忽然扯住我的衣袖:“不要走。我答应你,在你允许之前,不炼。”
我笑了笑,有些叹气地想:看来以后和这个孩子的交流够让我花费精神了!“带我去房间吧。”
☆、落雪山庄
房间在沈年的右侧,沈织锦的隔壁。几十年的老庄子,阔别两年,自然没有多少变化。沈织锦推开房门,扑鼻有一股梅花清冽的香气。
他指着金银绸上的白玉花瓶说:“‘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小叔最喜欢梅花,我没记错吧?”
我摸着粉嫩的梅花花瓣,遥遥想起两年前的那个晚上,通天的烛火映着高高的城墙,云深在城墙上惊为天人的一曲咏梅,那眉间集聚的有如天山白雪的清冽,瞬间刺中我的心脏。喔,我想起来了,那就是落雪山庄小少爷、也就是织锦十一岁的生辰的晚上。
“地窑里有十一年的女儿红,厨房也买了你最爱吃的烤鸽子。小叔待在这里,一定不会觉得比阑珊楼差的。”
我嘴上答应着,心中想到他确实是个孩子,需知这世上许多的欢乐,都需要一个特别的人在。有他在,鲜花、美酒、美食才有意义。
织锦很有几分欢喜:“知道小叔来了,我很开心呢!”
我有点痿靡地打了个哈欠:“我先睡一会儿,晚饭不要叫我。”
“喔。那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再来。”
沈织锦走后,我将房门上锁:“影。”
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面前:“主人。”
“查过了吗?”
“四主事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彼此之间没有密谋的迹像。”
我心大定:“知道了,你也去休息吧。”
“是。”
一觉醒来,听见屋外的打更声,嘭嘭两下,天已不早了。起来点了蜡烛,打开房门,一早有丫头侍在外面,拂了礼:“二庄主可要传饭吗?”
“嗯。就来点粥和小菜,天晚了,别太油腻。”
“知道的,少爷已经吩咐过了。”
丫环们点燃莲花烛台,屋里立刻锃亮。饭菜摆好之后,织锦抱着一坛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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