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映春坐在床沿。
一间不大的屋子,一扇大窗在床边,正下方是桌案,主人不爱文墨,桌上也就没放文房四宝或字画书本,只留一盏灯亮着,纤细的灯芯是一派火气,照得房内通明。
这是单映春在风扬镖局内的‘家’。应该说是他的‘家’之一。
单映春走镖,独来独往,在江湖飘忽不定。外不挂镖名,内不居常室。天下镖局和他有交情的,常来往的,皆会留个地方给他留宿,算个固定客房,在单映春看来和‘家’无异。
走镖的,天南地北,五湖四海,只要镖要走,人定要走。单映春一人,无妻无子,也就没留个固定地方要回。镖走到哪儿,人走到哪儿,常是住客栈,再者,哪个熟人朋友哪个镖局兄弟,碰到了,喝在一起,聊在一起,一夜就这么过去。直到有镖要保,便会踏上远去路途。总之,单映春不会在同一地方住上一年半载。因此也有人戏谑他是风,套不牢的!
此刻他正在风扬镖局的‘家’停留歇息,却不想…
唉,误会最好,误会最好!心思想着,半夜把人家丈夫拉来当‘挡箭牌’委实对不住夫人。
“…单兄弟,你可听到我说的?”
一怔,单映春拉回神,点头。“若真如传闻策月教是邪教,定是武林大患,不可不除!我已收到少林会的帖子,如今年少林会真为这事,我定会竭尽全力和各正派人士…”
“单兄弟…我是劝你最好不要去!”轻叹一声,他这兄弟总是想也不想以身犯险,自己耗了半夜的唾沫全被他当做耳边风。“那邪教声势浩大,教众众多,非几人之力可铲除!更何况官府都不管,难免有所勾结!不是兄弟怕死,只是其中机巧颇多,一个不小心就成了和朝廷做对……再说传言那邪教实是暗杀组织,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单兄弟也别去趟这混水的好!”
“陈镖头说的是。”呵呵笑着,双目灵活闪烁,似有孩童的顽皮,对那话中所言之事倒是不怎么在意。“但少林小师傅亲自送来的帖子,方丈亲自请人,总是要去的!”又倒杯茶递给陈风扬,道:“离少林会还有半年多时日,不急在一时。如果策月教不是邪教,兄弟倒是很想替它争辩一翻,讨个人情去做做客哩!”
“单兄弟……”叹气。虽知单映春为人好结交天下朋友,但这真要交到邪教去,只怕有去无回啊!不,陈风扬看着他上下打量,要是他说不定出得来!恐怕还会进出自如呢!“哈哈!是我多虑了!如何拿捏兄弟心中自有定夺!倒是有件事不是我多嘴,你也该讨个媳妇了!你看我儿子都满月了,你却还光棍一条!”
唔。一口茶闷了下去,苦笑。“你看我无财一身空,哪个女子愿嫁我?再说我现在也没成亲的打算。”
“是呢!能和单兄弟相配女子定是不凡,只是缘分没到啊!哈哈!等遇到那样女子,兄弟你也找处安心地住着,不在过那漂泊日子!”
“这日子好,兄弟喜欢得紧,一时还难以舍弃啊!”端杯就口,自己倒没想过居家过日子是个什么光景。
“嘿!等你遇到就不会这么说了!”戏谑收敛,陈风扬道:“单兄弟这次保镖而来,我也有镖请兄弟保。”
“哦?”闻言,双眉一挑。虽说自家就是镖局,本身就是镖师,他也接过不少镖局兄弟的托镖,多是请他捎带着,或自己不方便出面。反正他也是闲人一个,又赖在人家家里白吃白喝,正该也应当。
“此次小儿满月,雷老爷子送了贺礼,过几日是雷老爷子五十八大寿,我这正巧有趟镖要走,一南一北有所不便,想劳烦兄弟帮忙送个回礼……”
一番商讨,几个时辰过去了。
“这么晚了,不打扰单兄弟休息了。”
单映春想留人再多聊一会儿,最好能彻夜而谈,见陈风扬思妻想子的样子也不好开口。
看看门,看看窗,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房内真是静得很。
在床上盘膝而坐,手边放一把本该在墙上悬为装饰的短剑,双眼闭合,又像是在等什么,像是在防什么。
唉。
这一夜…可不怎么好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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