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摇着头,堪堪后退了两步,眼前闪过恒儿临死前痛苦的挣扎,那一声声撕裂人心的呼喊,以及眉眼边儿上的两道青紫痕迹,和祖奶奶眉眼边儿上的是一模一样……
傅明的眼睛不安地转动着,一手捂着脑袋,脚步踉跄险些跌倒,月华虚扶了他一把,凑过去贴着他的耳朵说道,“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一哥,此时此刻,怕是三爷已经死在牢里了,夜长梦多,福晋怎么可能让他活到斩刑那一日。”
傅明猝然抬起头,瞪着月华的眼睛霎时通红,突然暴吼一声,“阿九!”
阿九领悟二话没说撒腿就往大理寺跑,傅明嘴唇有些颤抖,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盯着月华说道,“就算三爷死了,我也要让他恢复清白之身。”
将蒋灵芝的坟填回去,傅明冷着脸将月华带回了王府,等着天儿一亮就送往大理寺,月华一直安安静静地并没有反抗,也未见其试图逃脱,傅明将门窗都锁好刚要赶往大理寺刚巧阿九赶了回来,说是三爷在牢里暴病身亡,已经让牢头给埋了。
傅明有些心慌意乱,细碎地踏着步子不知所措,突然想起段敬学,当即推开阿九直往段家大院儿跑去,深更半夜的大铁头被人砸门砸醒时还有些不知所以,没看清人就感到一阵风从自己身边儿吹过,揉揉眼门外哪有什么人影儿,正想着是不是自己花眼了,一回头就看到直往三房跑去的黑影,心中大惊,喊叫着追赶上去。
就是这样三房都被惊醒了,待都看清是傅明之后,所有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傅明一声不吭直奔着段敬学的屋子就要进去,张兆晴挡不住他,等大爷和二爷想要上前时,木门已经被推开了,而里头竟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张兆晴心里一跳,赶紧吩咐着点灯,这才发现床上压根儿没有人,摸了摸被子,一片冰凉,人是老早就不在的,不由看着傅明,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各自质问着对方段敬学的下落,张兆晴眼眶一红,说道,“三爷已是将死,敬学都瞎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傅明一愣,不可置信地问道,“敬学……看不见了?怎么会这样?”
张兆晴冷哼一声,回道,“是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没有死?是不是?”
傅明想了想,突然跪在了张兆晴跟前,唬得张兆晴往后直退,就听傅明说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犯浑了,我对不起三爷,对不起敬学,对不起段家上下,刚得知的消息三爷在牢里得了急症,已经……已经……走了……请三奶奶着手操办后事吧,敬学,不是我带走的,我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
说完磕了三个头,也不管段家人什么反应,起身利落地就走了,张兆晴在原地杵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傅明话里的意思,告诫自己不要哭不要哭,可眼泪就是控制不住往外流,三爷,三爷!
整个段府都沉浸在一片悲哀之中,早晨送走了老太爷,深夜就轮着了三爷,如今连三少爷都不知所踪,这个家到底还要受多少罪,吃多少苦?三奶奶又得是靠着谁才能坚强地活下去?
段敬学失踪傅明首先想到的就是月华动了手脚,赶紧跑回王府,开锁进屋却发现月华已经服毒自尽,桌上留着遗书,坦诚了事情的来由,并将所有罪行一并扛下,傅明捏着那张白纸彻底卸了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直愣愣地在房中坐到了天明。
翌日,段立人的案子被迫翻案,大理寺还了段三爷的清白,撕了同济堂的封条,大爷太医院的供职也得以恢复,可三奶奶对着重新安葬进段家祖坟的三爷的棺材,不喜不悲,往日里一阵风都能吹倒的柔弱身形此刻看过去却透着一股子无法言明的坚强和沉静,连同这之后的日子三奶奶都过得平平静静,就像是三爷和三少爷都还在段家大院儿一样,只脸上少了欢喜,一开始老太太还担心她想不开,让大奶奶整天跟着后头,日子久了张兆晴也耐不住,亲自找老太太说,她才不会寻死觅活,敬学和敬习已经没了爹,哪能再让他们没了娘?老太太一口气憋在胸口到底没当着三奶奶的面儿叹出来。
傅明的日子也不好过,把整个北京城都翻遍了连段敬学的影儿都没摸到边儿,值此贝勒爷火炮筒子一点就着的危难时刻,沈意飞千里迢迢从杭州再一次撞上了王府特产的火爆枪口。
沈意飞刚回了北京城,小山就将当初傅王府如何冤枉三爷致使三爷含冤病死在大狱里的故事绘声绘色地给他说了一遍,沈意飞一身风尘还没散尽,当即赶到段府,吊唁了老太爷和三爷过后也就自然发现段敬学竟然在闹失踪。
眼睛瞎了这混蛋玩意儿还能往哪儿跑?沈意飞秀气的眉毛直打结,第一个念头就是让傅明给绑了,脚不沾地立时赶往傅王府,巧了阿九正要出门,面无表情却是步履匆匆,乍一眼看到好久不曾露过面的沈意飞不由怔了怔,眨巴着眼突然扯着他的手腕就将人拖进了马车。
下了车沈意飞才知道阿九是给他送到了胭脂楼前,心中雪亮,傅明定然在里头,登时怒火中烧,段敬学都还不知死活,这不要脸的黑心混账竟然还有心情寻花问柳?!气鼓鼓地闯了进去,老鸨一眼看到沈意飞身后跟着阿九,知这许就是阿九请来的王府里的帮手,连忙走上前去,愁眉苦脸地说道,“哎哟,少爷们嘞,快些让贝勒爷消消气儿吧,不说我们仙儿开门做生意,就照着贝勒爷那样的砸法儿,就是整个八埠也不够他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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