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制好的新茶,尝尝吧。”
递过来的茶碗,是滚热的,石念青不由伸手去接,他道:“小心烫。”小心的避开,放在他面前,他的手终是触到他的手背,指尖一触而逝的是他的温暖。
☆、八十七 不弃
石念青收回手,端起面前的茶碗,将那茶水慢慢的缀饮下去,不知为什么喝到口中有些发苦。
丢丢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将小碗拿在手中轻轻的转动着。
石念青微微的有点发怔,以往两人相处时,丢丢在照顾他的同时很少能想到自己。他的付出就像是屋檐下轻缓的雨滴,执着的,一点点的,往往被人忽略,可天长日久竟能穿石。
石念青心里像牵着一根线,往事就像一只拨弄的手指,一点点的牵扯就将心脏拉的生疼。
两人一时无话,石念青出神的看着对面的人,目光一刻也不忍分离。
良久,丢丢道:“我爹还好吗?”
石念青点头道:“嗯,还好,比以前有生气了,也不再嗜酒了。”
丢丢嗯了一声,许久又道:“志远呢?”
石念青喝了一口水,“他也有了差事做了,如今到工部的御器厂里去做事,人也稳重了。”
丢丢点了点头。
石念青终于忍不住道:“丢丢,当年志远的事……”
丢丢笑了一下,打断他:“石大哥,喝茶吧。”
石念青忽的抓住他放在桌子上的一只手,收拢手指,狠狠的握住。
丢丢也不动,任凭他握着,石念青的手心在茶杯上暖的滚烫,抓着他的手就有种炽热的痛。
丢丢端起面前的茶碗,将茶饮尽。轻轻的将手抽出来,俯身端了水给两人续上。
“丢丢。”石念青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丢丢看着那些泪水,极轻的叹了口气,“石大哥,以往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往前看吧。”
石念青点头道:“好,往前看。我们一起。”
丢丢没有说话,第二道茶滋味没有头道浓郁,但是更加香醇,小小的茶碗里面,茶水微微的荡漾着。
丢丢又问:“关大哥和梅公子可好?”
石念青见他殷殷相问,一番故人情谊,一字不提当年。只得道:“他们也好,只是亦寒的身子弱,嘉禾兄每到冬天就得格外注意。”
丢丢道:“大家都好,这也是福分。”
把玩着手中的小碗,丢丢又道:“石大哥,这次呆多久?京里的公事不要紧吗?”
石念青道:“我如今不在翰林院了,这次朝廷外放官员,我到信阳州任知州。”
丢丢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微笑道:“信阳知州多清正廉洁之士,石大哥,你也要不负青莲探花的美名,这一方百姓赖你佑护,我代表这方百姓一拜。”
丢丢面容肃然,起身对着石念青深深施礼。
石念青慌忙起身,他想不到他竟会这样的对他一拜,扶着丢丢双臂,他只觉得这一拜竟是那样的沉重,心中翻翻滚滚的竟是澎湃的敬意。
对比这样的丢丢,他到信阳的目的竟然是微尘般不值一提,也无法一提。
月亮的将满院的花树的影子投映到地上,春夜的气息美好沉醉,茶水泡到第七道,只剩下淡淡的香味。
丢丢道:“石大哥,天晚了,山路难行,你今晚就住这吧。床铺简陋,你将就一下,我到邻居家里去住一晚。”
“丢丢,”石念青喊道:“一定要躲开我吗?”
丢丢停住脚步,抬头微笑,“那也好,就挤一晚吧。”
紫藤花的架子搭得很高,四四方方的,丢丢站到架子里面。繁密的花朵将架子遮的严严的,里面角落里放了两个大大的木桶,丢丢烧了一壶热水倒进桶里。
沐浴后,丢丢湿发披在两肩,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袍,恍然又是当年甜柔的少年。丢丢拿一块手巾擦着头发,对石念青道:“石大哥,水我给你兑好了,你将就着洗一下吧。”
石念青进到那个紫藤花的“浴房”里面,从木桶里舀了水,水是舒适的温热,一如他一贯的细心。木架的里面订了一个小格子,里面的盒子里放着澡豆,石念青用手抓了一把,放在身上抹开,淡淡的莲香,熟悉的令人几乎要落泪。丢丢在里面放了一套浴衣,是半旧的,但是洗得很干净,带着新鲜的折痕。
石念青将衣服捧在面前,轻轻的摩挲着,将脸孔埋在上面,呼吸着属于他的味道。良久,石念青展开洗的软滑的衣服,穿在身上,衣服是宽松的,穿上倒也合身。
里间的床上,丢丢已经睡下,另一头摆了一个枕头,月光透过木制的窗棂照进来,他静静的躺着,侧着身,穿着那件白色的浴袍,薄被子盖到胸前,从肩部到腰上镀了一层银光。
石念青觉得一瞬间有点惶然。
石念青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去,被子里是他身上温暖的气息。那种温暖混合着淡淡的莲香,蒸腾出令人心醉神迷的味道,熟悉的令人心悸。
他觉得浑身的血管都在鼓动,似乎能听到血液哗哗的流动的声音。他就在他的身边,极近极近的距离,再不是梦里无法碰触的遥远,再不是多少次将他拥在怀中,醒来以后却一个人躺在书房的他留下的那张床上,怀中抱着的是他穿过的衣服。
可是他不敢转过身,不敢将他搂在怀中,对着这个在他面前一点点的成长起来的人,他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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