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他,更气自己!早就该离开了,为什么还要拖到今天?这里究竟还有什么值得留恋?他是死是活于我何干?他最终的目的,不就是谦彦吗?
「放手!」
我气得狠狠踢了他一脚。
他的手臂捆得更紧了,刚刚生出的胡渣子刮过我的耳际,明明痛得闷哼,却还是不肯松手。
我闻到他身上微微发酵的酒味。
「你是喝醉了吧?」我越发肯定。
以谷元恒那种眼高于顶的性格,怎么可能会软弱的祈求我不要离开呢?而且他也不是那种需要找人谈心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毫无缘故的跟我说起母亲的事?
唯一的可能性,他醉了。
天知道他从酒吧出来后还去什么地方喝过什么酒,回家又猛灌啤酒。
我回头看向他,眼神呆泄,还说不是喝醉?
「谷元--」
最后一个字卡在唇边,被另一双唇吞咽了。
我吓得浑身僵硬,仿佛过了半个世纪那么漫长才反应过来,一拳挥在他脸上!
他站立不稳的退后几步,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震得地板都微微浮动。
好恶心!
混合了烟味还有酒味的感觉在口腔中扩散,胃部紧缩,我捂着嘴冲进浴间,两手扶着洗水槽干呕。
当然什么都吐不出来。
我拿起牙刷,手抖了好几次,挤了一大砣牙膏,刷得牙床都微微发痛,吐出的泡沫中带了红色,又用冷水漱了几次口,才拿起毛巾擦。
洗水槽上的镜子,映出了一个满脸被揉得发红的我,眼中闪烁着水泽,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我茫然的想,这张陌生的脸,不可能是我。
我呆呆的看了镜子许久,才放下毛巾走出去。
谷元恒坐在地上,背靠着墙,抬头看着我。
一刹那,我想冲过去,揪住他的衣领问,为什么要吻我?
戏弄我,是这么好玩吗?!还是你见了男人就发情?!
但我们只是互相看着,谁都没说话。
……
许久,才听他轻声说:「我醉了。」
他的左眼下微微浮肿,如果不是因为我当时太愤怒,手抖了一下,那一拳就该正中眼眶了。不过他坐在地上的那副样子,是有点惨。
「你打算坐到什么时候?」
说完之后心情更恶劣,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越过他进了卧室,反手锁上门。
从那晚后,他几乎像是人间蒸发般,我只是在出门上班时见过几次他的背影,缠绕了几层的疲倦和沧桑。
他需要的东西,我无法给予,而且我自己的事都够烦的,哪有心情理他。
于是,当岳文遄约我外出时,我答应了。这件事情拖得够久了,我已经不想再感受一次失去母亲时的心情。
他约我的地方是一家日本料理,一家非常优雅有情调的日本料理,菜单上的数字比普通料理店的多了一个零。
如果不是他约我,我一辈子都不会踏入这种有钱人消费的地方。东西又贵又不实惠,一个巨大漂亮的碟子内能吃的东西只占了百分之十的位置。
他默默的呷着清酒,沉闷的气氛充塞了整个单间。
我不自然的咳了声,「谢谢招待,我也有话跟你说。」
岳文遄放下酒杯,露出一抹苦笑。
「你是要拒绝我吧?」
我微微愕然。
「我知道你不愿意去,面对一个伤害过自己家人的家伙,虽说过了这么多年,心里不难受才怪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用什么手段逼你的,赵裕岷那个家伙已经严重警告过我了。」
他叹了口气。
「真羡慕你,被人保护着……」
我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一副带着微酸的羡慕。我没钱没势,每天为了生活忙碌奔波,现在我还担负了房租和多了一个人的生活费……坐在云端上,含着金匙出生的大少爷又怎么能明白我们这些小人物的苦。
我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既然是这样……」
我还没说完,他突然捉住我的手,指尖上传来的微微颤抖,但他还是紧紧捉住,不肯放松。
「就当我求你,去看看我爸爸……他,入狱时身体就不好,你知道监狱都不是人待的地方,他在那里过不好,生病了都不许我们带医生看他,随随便便让狱医胡乱打两针就算了。我爸爸一出来就想见你,可是奶奶不许,你知道他花了多大努力才说服奶奶让他见你。」
我摇摇头,手被他捉得生痛。
「那是你们家的事。我母亲死了,你爸爸还活着,我和弟弟成了孤儿,你还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你为什么要求我去见他,就算是见面,也该是他来见我不是吗?」
「爸爸他……身体不好,你如果有点同情心的话,可不可以……」
他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猛然抽回手。
这样就觉得痛苦了?真是不知人间险恶的公子哥。如果他经历过一半我所经历过的事情,今天他绝对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我是个私生子,母亲又是个情妇,这是个到哪里都不讨好的身份,再加上我的长相不讨好,从小就没有什么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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