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抱歉……”男孩没能忍住哭声。他从楼梯上爬了起来,摸黑抓住了扶手,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跟上菲利克斯。
“浪费了您的好意。”他吸了吸鼻子。
“父亲并不喜欢我……他对我总是、总是很冷淡……”膝盖很痛,但也没到不能走路的地步,男孩慢慢走到菲利克斯身边,仰起脸,像试图去看清他此时的表情,“可我以为那也只是冷淡而已……”
一只冰冷的手伸了过来,拇指准确地落在脸颊边那道新伤上。西瑞尔疼得缩了一下,心中困惑为什么菲利克斯能在这么暗的地方看见他脸上的伤。
“不想见你才是厌恶。”菲利克斯抚摸着男孩的伤,几乎能想象出手杖上的宝石划开皮肤染上鲜血的样子。他握着男孩的手牵着他上了楼。
“他不想见我。”男孩幽幽地说,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抓了一下菲利克斯的手指。
“他不是不想见你。”男人将男孩送回房间,抬手推开门,“那不是厌恶。”他把男孩推进房间,带上了门。
菲利克斯慢慢走向楼梯,身后又传来开门的声音,男孩慌慌张张跑了出来,怯怯叫住了他:“那是什么呢?如果父亲不是厌恶我的话,那是什么呢?”
而菲利克斯没有理会他的追问,径自下了楼。
男孩愣愣站在房门口,希望能得到答案,希望好心的菲利克斯能给他解释。
然而他并不知道那仆从的“好心”绝非善意,只是让他早些认清现实的手段罢了。
从赫肯的只言片语里轻易窥见了事实,一个孩子不受宠总归有各种原因,而属于西瑞尔的是最无解的那种,若他的父亲会因为他的可怜境遇而心软,一开始就不会把这个才五岁的孩子送来。
菲利克斯慢悠悠回到赫肯的房间,人类脖子上的两个小洞还淌着血。他上了床,即便没有光也能看清人类那宛若亡殁的死寂表情。他俯身舔着赫肯脖子上的血,呢喃着主人的名字。人类用一双手脱掉了他的衬衫,抚摸他冰凉的背。
“你早就知道他会被送回来才送他回去的吧。”
菲利克斯没有回应赫肯的猜测,只是用带血的嘴唇亲吻他的脖子和耳朵。
像西瑞尔那么小的孩子,只懂得喜欢和讨厌,懂得爱与惧怕,还没有什么能让他明白什么是憎恨。
所以痛苦势必还会绵延,他还要挣扎,还会用一百种理由说服自己。
每个人都是如此。
菲利克斯已经见过许许多多牺牲品,上一个是眼前的赫肯,他已变得和之前的每个牺牲品一样。
都会变得如此。
他说不上期待,倒也没有厌倦。
赫肯分开了菲利克斯的腿,仆从轻轻吻了主人的嘴唇。
在黑暗里,菲利克斯也没有错过赫肯盈满憎恶的扭曲表情。
下一个就是那孩子。
都会变得如此。
菲利克斯低声喘息,将手搭在了赫肯肩上。
他没有再想男孩的事。
而男孩缩在被子里一直想着他的话,一直在想如果父亲对他不是厌恶还能是什么。
如果不是厌恶的话,为什么父亲从未对他露出过笑容。
如果不是厌恶的话,为什么父亲从不曾关心过他。
如果不是厌恶的话,为什么父亲只对他视若无睹。
如果不是厌恶的话,为什么明知后果父亲仍执意送他来这里。
男孩想不通,如果不是厌恶,还会是什么,还能是什么。
没生火的房间里潮湿阴冷,他在被子里打着颤,直到黎明前才终于红着眼睛坠入梦乡。
翌日起床后,他既没看到赫肯叔叔,也没能遇到好心的仆从。见他出现在面前,玛丽惊呆了,扯着他的肩哇哇啦啦大叫了一通,又弯腰抱起他跑向厨房,拍醒了打盹的胖厨子,对着他一通比划。
早餐过后,玛丽把他带进一个房间,让他坐进了阳关里,自己去点燃了壁炉里的木柴。
火焰烧得呼呼作响,冬阳照在身上十分宜人。阴郁的心情被温暖驱散,西瑞尔坐在光里,开心地向老妇人道谢。玛丽笑得豁开了一张嘴,露出里面参差发黄的牙。过了一会儿,她好似意识到自己的仪容,羞赧地用手挡住自己不体面的口牙,匆匆离开房间,不过多时又端着盘子走了进来。
盘子里装着点心,她殷勤地递给西瑞尔。男孩惊喜地接过,笑得脸颊通红。玛丽又进进出出地为男孩张罗来了茶和别的点心,见他吃得不亦乐乎,又掩嘴笑了起来。
后来的几天里,这里的主人赫肯依旧没露面,菲利克斯也从不在白天出现。多数时候西瑞尔都是独自一人,但如果他开口请求的话,玛丽也很乐意留下来陪着他。老妇人将男孩照料得很好,男孩也愿意和她亲近。她不能说话,他们之间没有交谈,而男孩会要求她拿两个茶杯过来,他们可以坐在一起喝茶。
有阳光照进来的房间,壁炉里燃着暖和的火焰,还有愿意陪他喝茶的人。
对西瑞尔来说,这再完美不过。
他被禁止与家人一起吃早餐及喝下午茶,能和家人坐在一起只有每天的晚餐时间。即便如此,晚餐时他也被安排在距离父亲最远的位置,甚至和兄长之间还隔着两张椅子。仆人们都不爱和他说话,就算被他强行拉住,也总是敷衍。
父亲最疼爱的二姐养了一只叫凯蒂猫,一身白色的长毛,长了一对异色的鸳鸯眼。喝下午茶时二姐总会把那只乖巧慵懒的猫放在自己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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