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顾若爱的是池森的坦率直白,池森爱的便是顾若即使说起谎来并不比说真话来得虚假。不是每段感情中都一定要坦诚相对,互相欺骗不比说大实话来得难过,只要一天不戳破那层膜,谁都不会看得清对方的真面目。看不到,就当不存在吧。人骗不了自己的眼睛,却可以骗过自己的心。
顾若最爱欺骗他人。池森最爱自欺欺人。
第15章
顾若最终找到一家小店在里面打杂工,每天帮忙搬笨重的货物,排列乏味的商品,时不时还得顶替一下收银员的班。每天超负荷劳动,领到的薪水实在微薄得不忍启齿。顾若只能咬牙坚持,他知道他这种高中没读完的人只能干这种苦力活。
他还是会难受得落起泪,有时在抱满一手货物撑不住摔倒在地上时,有时在随便扒两口饭后就得匆忙去上班时,有时在无意看到学校的人来店里买东西自己赶紧躲到门后面时。一个个瞬间堆起来足以压垮任何一双宽厚的肩膀。
顾若知道,他已经沦为生存,而不是生活。
池森每晚看到顾若带着倦容上床,一次次拒绝他的邀请,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顾若受了多少苦,他知道顾若有多委屈,他知道顾若开始迁怒于他。但他不想跟顾若说,他为了两个人的生活奔波得有多辛苦,他打掉牙只能往肚里吞,他连抱怨的机会都没有,他都不敢有。他知道说再多都是无济于事,他只能扛起这个重任。
一开始不解释,是为了对方着想;到后来不解释,只是已经都听不进去了。谁都不是天生的厨子,谁能拿捏得准火候,太少太多都让人难过。池森自然做不好,顾若同样做不到,于是,不了了之。
顾若想说趁天气不好,收拾一下房间好了。于是,当他无比认真留意周遭的环境时,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一件衬衫被扔在床底下。顾若双手发抖地将衬衫扔到床上,眼神涣散地望着它。他认得出,这是池森的衬衫,可是,他认不出,是谁的长发粘在衬衫上,以及鲜艳的口红印。
池森那晚没有回来。这是顾若平时该上晚班的日子。坚强的人,总是行色匆匆,没有时间去爱,就没有时间去恨;没有时间嬉笑打闹,就没有时间装模作样。可是,这个晚上的时间流逝得异常缓慢。
顾若灵魂的某个深处在隐隐作痛。他拿起手机,一遍遍查阅未接电话,什么都没有。他把手机铃声开得足够大,生怕自己忽然耳背起来。没钱付费的电视是一片雪花,正如此刻硬撑笑容的他像是在寒冬中喝雪水,从喉头冷进心房。
顾若拿起冰镇啤酒一罐罐往口中灌。他醉了,他哭了,他忘记什么时候开始酗酒的了。他贪恋醉意给大脑稍纵即逝的短路,他只想暂时躲回自己的世界,他不在乎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他的心已经被人抛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好几脚。
池森知道顾若去卖身。在便利店吵架后没过几天,他还有联系的几个兄弟跟他说,他们在某家黑店里看到了接客的顾若。池森在外面晃了好几天,没回去,他不想这么快面对这个事实,他自以为不那么早承认事实事实就不会那么快找上门来。
又耍了一次么?烟头就要烧尽,池森仍然没有要熄灭的动作。这种把戏一次次上演,当事人还是会一而再再而三选择深信不疑。自己还真是个好搭档。可惜没骗到观众的同情,却输光了自己的耐心。
原来迁怒于我只是因为我太他妈相信他么?池森被香烟烫到手后,啧了一声,将它扔掉,从公园的长椅上站起,往街道走。
他要开始自己的生活了。他要开始找新的床伴了。
原本支撑着顾若的最后一丝希望都幻灭了。他拿起手机,颤颤巍巍地摁了几个数字,当对方的声音响起时,顾若语带哭音说:“老板……对……对不起……我不……不干了……”他不知道口红是谁的,但他知道那个颜色是哪一个一线品牌才会有。
如果阻止不了,看着他奔跑都行。
顾若在一张张陌生的脸孔面前熟练地脱下裤子。他做得太熟练,以致于客人都会有些迟疑。顾若不挑客人的样貌年龄,他唯一挑的,是对方肯给他多少钱。如果给的钱这么少,那自己把一切都押上的意义是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望着偌大的水晶灯来回摇晃。他麻木的神情与耀眼的光芒融为一体。爱情里没有恐高症。走钢丝再可怕,都没有错过那个人可怕。
池森没想到,他最后一次是给了顾若。
池森想着换口味走进一家新店时,顾若从门后走了出来。两人都明显愣了一下,都一语不发。当老板不耐烦地催促池森选一个时,池森大步向前把顾若推出店外,往后扔了一大笔钱给老板。
池森的脚步太快,顾若显然跟不上,但池森完全不打算放缓步速。池森把顾若带回了属于他们俩的家中。
一进门,池森粗鲁地把顾若扔到床上,撕掉顾若的衣服。没有前戏,没有甜言蜜语,粗鲁得回到原始状态。顾若不反抗,不说话,他知道总有这一天。这是他选择的。
池森的哈雷早就卖了换钱,大排档中不顾客人的大胆接吻不知道哪个人还会把它当成笑话来讲,那个夏夜下的暧昧与羞涩不知道被谁早已扔到垃圾池中发霉发臭了。
街上的麦当劳开了一家又一家,肯德基不甘示弱地想要推自己的甜品,甜品的味道总是换了又换,总没有当初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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