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不跟小孩子计较,不要再提起这件事,就当没什么事情发生过一样,却是在两个小时以后便被打破了。
那天晚上杜逢雨爹妈回来接他走的时候,贺天明顺手提起杜逢帮他递出去却抓盖上的带子。没扣散开,东西落了一地,贺天明模糊看见有什么东西,还没等看清,小孩子便整个扑了上去妄图掩盖。
“呃。”贺天明迟疑地指了指地上,“漫画?”
被撕了皮的漫画书被杜逢雨压在身下,小鬼头快速地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在贺天明疑惑的目光里沮丧地道出实情,为自己私自将漫画再次出借的事情道歉。
贺天明愣了愣,又迟疑地坐了下来,“我不是指这个?他们就这么还给了你?没有粘好或者赔给你一本新的?”
杜逢雨点了点头,又低着头,小声辩解,“我跟他们说只借一天,不能翻坏的。”
贺天明用十几岁的脑袋粗略而缓慢地思考了一会儿,初步判断这似乎是一个想跟周围同学打成一片的转校生为了交际借出漫画书,然后被故意欺负了的故事。他从小在小院里长大,知道小院里的孩子们从小上一个学前班,又读一所小学,而七八岁的小孩子对于外来者的抵触又是必然的,并非不可理解。
他也知道小孩子们不爱带着杜逢雨一起玩,而在贺天明的心里,那都是无需干涉的可以理解的事情。但这件事可没那么好理解了,抵触、排斥,跟赤裸裸的欺负可不一样。
只是那时候的小鬼头还远没有长成少年以后那么精明,丝毫察觉不到这是颇有些幼稚又带有某种针对性的刻意行为。
于是贺天明深吸了一口气,学着大人模样,拍了拍杜逢雨的肩膀,并告诉他“没事”。
“但我一开始不知道你会拦住他们训嘛。”杜逢雨笑嘻嘻的,“以为你要索赔。”
“那好像也是我第一次教训别人。”贺天明摸着后脑勺,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好像也是唯一一次……”
似乎是真的,他似乎再没有真的发过火训斥过谁,虽说那时候的训斥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大孩子拦住七八岁的小孩子认真而一板一眼地教育了他们一顿,核心是弄坏了别人的东西要道歉。
但那确实是贺天明少有的感到恼怒的时候,包括他拍着杜逢雨的肩膀深吸下那一口气的时候。贺天明有点生气,可能那时候杜逢雨在他眼里还是个颇为可爱又老实的小鬼头,连恶意都不能很彻底地辨别出来。
当然,多年以后杜逢雨成长为一个能硬拖着他去看泰坦尼克的少年人,这可真的不是贺天明能够看出来的。
而现在这个酒桌上能与人寒暄客套得自然又亲昵的成年人忽然转过头来,看了看贺天明,眨着眼睛,“我那时候,不觉得怎么着。后来就越来越想,这件事不对哎。起码有一大半都是我的错,我没有经过你的允许便私自将漫画借给了别人,你没教训我,反而替我出头。”
“然后呢?”贺天明抿着笑,只觉得已然没有了一开始的尴尬,甚至还能开上两句玩笑话,“你就把明明哥哥当成了大英雄?”
“没有。”小雨弟弟十分无情,仍旧是笑嘻嘻的,很快便说,“我就觉得你是个好人,就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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