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老板就说我压力太大,劝我回家休息休息,我坚决害怕别人趁机抢我职位,坚决不愿意休息,一直熬到了晚上。
“然后晚上到家时,我男朋友,应该说前男友和小三,带了4、5个人来堵我。但我练过搏击,他们打不过我,我把他们全揍趴下了。
“我也受了伤,独自跑去医院,医生要帮我消毒,刚拿起棉签,我就觉得医生也要害我,护士也要害我,我治都没治就跑回家。
“当时我还没觉得自己有问题。我觉得精神病最可怕的一点就是我认为这都是真的,谁劝都不听,陷入自己的思维出不来。”男人摊手表示自己都无法理解当时的自己。
齐汾简直想扑下抱住他大腿哭:终于有一个正常人了呜呜呜,同性恋不被社会接受所造成的精神压力导致发病率增高的命题终于有个正面例子了!你简直是天使!
“后来我妈因为相亲的事来找我,但她忘记带钥匙了,敲门叫我。我觉得她也要害我,不给她开门。我妈觉得不对劲,骗我去……细节我忘了,反正就把我骗去医院,诊断出轻度被害妄想症。开了点药,但我认为自己没病,也没按医嘱吃药。
“我妈吓坏了,就搬过来跟我一起住。正好我前男友又来找我,说要复合。现在想想我都不知道他哪来的脸。结果被我妈听见了,又把她吓了一次。
“病好后我查过一次资料,上面说这种病应该帮患者排忧解难,疏解压力才对。但我妈不懂,以为被害妄想症就是因为同性恋导致的。她整天找一堆书劝我改邪归正,劝我去尝试异性,还把姑娘拉到家里来陪我。我隐约记得,我把那姑娘吓得够呛,病好后回忆起这事,特意跑去赔礼道歉好几次。
“反正我妈是好心办坏事,把我搞得越来越神经质。我家是开放型厨房,有一天我经过客厅时,她正好在做饭。我看到她手里拿着把刀,以为她要伤害我。我本想也拿一把刀保护自己,但头一热就抄起菜刀砍了过去。哎……”
男人的话语第一次带了情绪,他双手握紧搭在腿上,懊悔地叹气。
“你母亲受伤了?”齐汾担忧地问。
男人点点头,又长叹一口气,充满自责,“是啊!伤了她,真该死。”
齐汾:“伤的重吗?”
“挺严重的,好在没有伤及重要部位。但我当时那脑子真跟正常人不一样,那一瞬间就完全忘了她是我母亲,只觉得这人要害我,我得先下手为强。就真是……”男人绞尽脑汁找形容词,“就好像大脑被封住了一部分,理智不见了,只剩下冲动。”
齐汾:“就像生气时?”
“比那个还要严重。”男人双手在胸前撑开一段距离,“想象一下,把生气时产生的冲动无限延长,不考虑起因,不考虑后果,坚信她在害我。一天、两天、三天,反复地对自己加深印象,最后自己都想不出产生想法的缘由,每天都生活在恐惧里,异常固执,只是坚信自己的观点……说白了就是脑子坏掉了。”
齐汾把话题往后引:“你把她砍了,之后呢?”
“划伤了她的胳膊,”男人指着自己肩膀,往下比划到了临近手腕的地方,“划了长长的一条口子,不深,但血一下就涌出来。别人说什么看见血,一下子就清醒了。我并没有,反而想,看,她果然要伤我,都出血了。”
齐汾不解的重复道:“是她流血了。”
“对,毫无逻辑对不对?”男人自嘲道,“我当时还要再砍,我妈吓坏了,逃命似的跑到卧室里锁门,我就在厨房里朝地上的血液疯狂乱砍。很多细节都是病好后我妈跟我讲的,我的记忆很模糊。”
齐汾询问:“那你什么时候恢复神智的?”
“我后来再有记忆已经是躺在医院里面了。我妈吓得大哭,打电话跟我爸说关于我的事儿。我爸一下子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紧打了急救电话,把我妈和我都送医院去了。”男人回忆起后续,突然开怀地笑了,“我妈后来跟我哭诉,不是因为我砍了她,而是我爸在医院时竟然骂了她一顿。说什么儿子病得这么厉害,还不赶紧去医院治,在家净研究些不靠谱的东西。”
齐汾:“然后你住院了?”
“住了,还穿了两天束身衣呢!可难受了。”男人突然问,“你穿过没有?”
齐汾:“……没有。”
“你可以试试,蛮有意思的。”男人忽悠道,“长袖,把袖子绕道后面绑起来的那种。”
齐汾一头黑线,我为什么要试那玩意?
男人含笑:“我住了大概半个月的院吧。有一天早上起来,突然疑惑,周围人想害我的原因是什么呢?从那天开始就慢慢好了。我知道自己不太正常,开始有意识的克制自己的情绪,也能听进医生的话,摆脱了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齐汾:“你是怎么明白过来的?”
男人摇摇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药物起了作用,也可能是医生的心理治疗。反正那天护士给我送药,放之前,我一直觉得护士给我的是毒药,她们想害死我。但那天我就看着那名小护士,纳闷这么漂亮的小护士,干什么要害我呢?脑子里闪过这个问题,就忘不掉了。困惑了一段时间后想明白了,其实人家没想害我,都是我臆想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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