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六年十一月中,上海爆发了一连串规模庞大的抗议□□。首先是学生罢课,巡捕房出面拦阻,结果有印捕挨不住人群冲击,怒而向学生开枪,当场乱枪射杀五名学生,伤及三十几人。
此事一石激起千层浪,紧跟着整个上海本埠的商人纷纷罢市,商人自发组织队伍到工部局门口静坐,要求当局撤换巡捕房总督察杨天择,彻底清扫恶性组织巢会,并要求工部局以总裁费信淳为代表的高层登报向死难学生道歉。
民意之愤怒如惊天浪涛,一下子就把整个城市席卷淹没了。
而事件的起因,是一桩普通不过的银行盗窃案件。
这家银行在上海这样的通都大埠一点儿名气也没有,平常往来的客户大多是做传统老生意的贩户,日常业务量并不大。银行因此作出了裁减职员的打算。这事尚未落实,就被底下几个职员悄悄知道了,便有两三人抱团商量,与其被东家解聘,也不过得赔个把月的薪水。不若趁还在职位,临走前大搞一票,好歹抵个十年八年的生计。
这几人一合计,到底动心。几个人里应外合,盗了银行里几个平日业务出入不太频繁的保险箱。
巧就巧在没过得几日,正当这几人就要离职之际,某位不常往来的客户忽然来银行销户,要提取保险箱内一应钞票金银。这业务是银行理事亲自接待的,手续齐全,把客户带到保险箱一看,钞票黄金少去七八成。客户当场大怒,理事又怕担责,立即报了巡捕房。
探长高飞带人过来一一排查,就查到了那几位职员头上。这几人必然就给拿住关押起来审讯,那保险箱的归主和里头财物,当然也是掌控在巡捕房手里,轻易不会给外人知晓的。但那几人其中一个心眼颇多,知道盗窃这事若遭捅破,自己难逃劫数。于是在排查期间给家人留了封信,交待若是自己被拿,就把信交给各大报社。
等到巡捕房一审讯,一条惊天新闻就把整个上海炸开了锅。
原来那保险箱的归主中,有一人正是巡捕房总督察杨天择。而杨督察的保险箱内财物不多,却尽是地契和让渡书。分别有上海的别墅两栋,和两家地下钱庄、一家烟馆的所有权让渡书。让渡人正是最近名声大噪的巢会当家阎罗。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本来阎罗就在风口浪尖上,与他有关的事,各大报社都争相报导。黑恶流氓与官家正道的巡捕房勾结,这下子捅了马蜂窝,为了抢头条,各报社几乎在天没亮就加急赶印报纸,等到太阳在窗户边露脸,这消息早已晒化在太阳底下。
这下子把上个月工部局连发两次澄清当局与巢会绝无合作牵扯的通告,直接拍回了工部局脸上,如同两个大头耳光,扇得工部局鼻青脸肿。
工部局一得知此事,费信淳震怒,立即召开董事会,并诏令巡捕房的上层机构——警务处直接派人接管银行盗窃案,务求公正审理。同时要求警务处严查租界各大捕房,一并处理了十几名利用职务之便侵占贪贿的探长巡长。杨天择的经济问题自然一查到底,由此又牵扯出工部局上层华董徐旻与其交涉不清的财物往来。
警务处迅速处理该起事件,从上到下彻查当局所有部门,但机构内的流程和详细探查仍需费上不少时日。民愤却如滔天巨浪一下子席卷而来,尤其是青年学生最为激进,案发后三五日已组织上千人街头□□,直指工部局监管不力。巡捕房不得已整队维护治安,却因枪杀学生引起了其他社会群体更激烈的抵抗反对。
社会运动在深秋末梢的余热里发酵,惊涛冲天。由罢学罢工罢市引发的动荡几乎令整个城市陷入瘫痪状态。工部局被倒逼自检,从上到下整顿一清,半数的机构处长都落了水。
自租界成立至今未遇这样的危机,费信淳羞愤欲死,向社会公布此案调查结果的同时,要求学务处和工社处调停学生工人运动,依法律处置向人群开枪的巡捕。同时亲自约见上海总商会主席蒋呈衍,恳请总商会出面调停罢市运动。
费信淳在工部局大厦议会大厅与蒋呈衍交面握手时,认出这人就是前不久在北四川路电影院撞见的那个人。蒋呈衍冲他淡淡一笑:“费信淳先生,再次幸会。”
费信淳自然是先想起了电影院那尴尬一面,很快反应过来用力握住蒋呈衍的手,以洋人特有的极富感染力的表情大笑起来:“原来是蒋先生!”
费信淳的态度恳切,从会晤安排的坐席上就可看出端倪。等级分明的坐席,是有主次位区分的。但费信淳安排的坐席,却是与蒋呈衍一并坐在椭圆形的桌角两边,主随客便,比肩的坐法。
费信淳原本准备了官方的通稿,但因为见到是蒋呈衍,立时觉得这人能够助他解决当局的烦恼。就把通稿收了起来,与蒋呈衍从随□□谈,渐渐深入到接见主题。
“目前上海的形势,蒋先生想必是清楚的。对于本局的管理部门,给市民造成这样糟糕的局面,我表示非常抱歉。工部局的先旨,是规范租界的管理,发展地方的经济和文化。现在的情况,却违背了这个先旨,我为此,向蒋先生所代表的华人商人团体郑重道歉。”
“以蒋先生为代表的华商团体,及时向当局缴纳足额税款,来支持租界的发展。蒋先生本人经营的公司,更是承担了工部局万国商团军队的一半经费。你们这么支持当局的工作,当局董事会本当善用这些税款,为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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