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黑哥这个节点态度坚决地要喝酒,我委婉地提醒甚至拒绝却不管用。面对这会儿犟得像头驴似得二黑哥,我也不好再强说什么,只得按照他的要求,从包里拿出一瓶酒,做贼一般往怀里一揣,带着一肚子的担心、十分的不乐意,起身往餐车方向走去。我在前,二黑哥在后,俺俩晃晃悠悠地走在过道里,可我的心里不光不舒服,还有点儿厌烦,完全没有了前天晚上招待他的那股子发自内心里的兴奋喜悦的新鲜劲儿。
走进餐车,朝里面一看,与昨晚的情况差不多。诺大的一节餐车里,空荡荡的,楞没看到有旅客模样的人在里面,倒是看到餐车里的工作人员围着一张桌子在吃饭。他们一色的雪白制服,这会儿看起来显得特别的刺眼。也是,俺俩选的这个吃饭的点,就是有点儿跟别人不一样,连我自己都觉得别扭。怎么说呢,说吃的是早饭吧,车外的太阳都快挪到火车的上面,半晌午了,早过了吃饭的点儿,太晚;说吃的是午饭吧,离中午估计还有一大截子,又太早,自然遇不到其他食客了,前天晚上是这样,换成白天了吧,俺俩又办了这同样的一出。
看到俺俩进去,正在吃饭的餐车工作人员习惯性地抬头看了一眼,接着就低头相互嘀咕起来。就从他们看俺俩的眼神,还有他们之间的低声交流,我敏感地感觉到他们看我俩有些异样。果不其然,其中一个站起身,记得像是前晚炒菜的大师傅,看样子他刚好吃完饭,拿筷子朝着自己的缸子“铛铛”地敲了两下,略带调侃地招呼俺俩,
嚯,二位又来了,随便找地坐啊,桌子有的是,想吃点儿啥?这个……是不是上次没喝好,今儿再接着喝呀。
我俩就近找了个桌子坐下,我从怀里拿出酒,往桌子上一放,对着他们说道:“你还真说准了,我俩是还得再喝点儿,麻烦各位了。我看你们这会儿也不忙了,要不今个儿咱们一块喝点儿,我请客。”
我也不真不假地说着,算是对他们“热情服务”的回应。
不提喝酒还好,现在是一提喝酒我就烦,他们哪知道我现在最担心害怕的就是这事儿。没想到他们倒把这事儿给挑起来了,你说这几个人这不是专门挑我不高兴的事儿说吗。
你俩还真喝呀?
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点儿的,我估计也是凑合着逗闷子,有意无意地一块闲唠嗑,明明看到我已经把酒摆在那里,还明知故问、故作吃惊,其实他主要是想给俺俩上堂政治课,显示他的高觉悟呗。
我说呀,现在全国人民都在勤俭节约、省吃俭用建设社会主义,你俩这个做法可危险呢,晚上喝了白天喝,以后回到单位可得注点儿意喽,别光闷头喝酒,一不小心成了群众运动的黑典型。
“那是那是,”人家说的这句话我信,我不高兴也得听。可其实俺俩谁都不是他所说的那种人,再说咱也没条件常喝酒啊,可也怪了,他们不可能知道俺俩今天喝酒这其中的蹊跷事儿,所以我不得不赶紧加以解释几句:“你批评的对,俺俩这不是在火车上凑一块了嘛,多年不见,闲着又没事儿,喝点儿小酒排遣排遣一路上的劳累呗。要不,咱一块喝点儿?”
得得,我们可不敢随随便便地沾旅客的便宜,咱餐车有纪律。小伙子,别顾着喝酒,你把那位志愿军老同志照顾好就行了,呵呵。小伙子,点菜吧。
我都不好意思再提二黑哥的志愿军身份,可他们又帮我提了出来。
他们几个工作人员一唱一和地,但从他们的语气中可以听得出来,人家对俺俩又要喝酒明显地不悦悦。我自然意识到了,前天晚上俺俩给人家餐车里的人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最后得算是被人家撵出去的。这下可好,俺俩已经成了餐车里的“黑典型”。可想而知,处在这样被“监视”的环境中,本就心里惴惴的我,这顿饭吃的得有多紧张别扭了。这不酒饭还没开始享用,我的心思就一直盘算着如何控制二黑哥喝酒,而且还得速战速决,断不能再出现上次那一幕。
我过去点了四个菜,外加四碗米饭;没不多大会儿,工作人员就就端了上来,还拿来两个酒盅。这次没用提醒,餐车里的服务态度那真是没说的。
没想到的是,一直闷头抽烟的二黑哥,“噗”地喷出一口烟,丢掉手里的烟蒂,对着正往桌子上放酒盅的工作人员摆摆手,不满意地说,“用啥酒……盅,也不嫌麻烦,拿大碗来,又快又省事儿。”
自进到餐车就一直默不作声的二黑哥,我还乐观地以为他有鉴于上次在餐车喝多以及刚才我不乐意让他喝酒这两点原因,对现在这顿酒饭,闷吃闷喝就完事儿了,不会再轻易地“发言表态”,哪想到他老兄不说则已,张嘴就来了这么一句,惊得我差点儿从椅子上掉下去。我目瞪口呆,努力地张了几次嘴,愣没说出一个字来!
“瞪什么……瞪,咱说的不对?”二黑哥又对上我了,“给这些人费……费什么话,赶紧的,热水快刀子,快吃快喝,磨……磨叽……叽个啥。”
嘿,瞧二黑哥这拐杖的真有意思,不管不顾别人的感受,磕磕巴巴地一番云山雾罩,听得我赶紧对他的话加以梳理。你想“快吃快喝快结束”这倒合我意,可我并没说啥呢,你急啥急?这酒还没喝呢,又要犯上次喝酒的毛病。看来,我又要办一出拿钱拿酒请吃饭而不讨好的事儿了。可我还不能说啥,只能顺应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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