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顾钧病得比前三日都重,老爷请的大夫去了又回,一夜里来往三四次,施了针后,钧哥儿的烧热才退了些。好容易钧哥儿烧好了,天也将亮,萧仲孺带着一身晦气,正要去旁边房里暂歇片刻,忽地听到谁喊了一声“娘”。
萧仲孺撩着珠帘的手一顿,缓缓地一回头。钧哥儿躺在床上,还未清醒,萧仲孺走了回来,果真又听他喊了一声“爹”,此时,眼角坠落了一颗泪。
萧仲孺不由伸出手指,轻轻抹了抹那泪珠,低声叹道:“你若是肯,我必比你爹娘对你更用心。”遂突兀地笑了一声,大有几分自嘲之意。
东湘阁这头连连出事,刘氏也有好几日不踏出门半步,端也觉得没脸见人。直到听人说道钧哥儿绝食,萧仲孺连日发火,昨日连东西都摔了,大可能要将少君活活逼上绝路,这方起了些心思,先去见了顾钧。
刘夫人断也不是去数落钧哥儿,那日老爷发火的样子,她尚心有余悸,此下哪还敢再动什么心思,那她今日去东湘阁又是做什么的?——且细细说来。
顾钧知刘夫人来了,也非做贼心虚那般不见,由此可说明,钧哥儿确实是被老爷所迫。刘氏一进屋里,顾钧原想从床上下来,她急忙过去叫人躺下,两人目光一对上,这妇人就忍不住心酸落泪。原来顾钧病了数日,后来又吃不进东西,这才半月不见,就瘦了许多。顾钧见夫人抹泪,只嘶哑道:“原该是我无脸见姑妈才是……夫人为何先哭了?”
“什么无脸有脸的,钧哥儿莫说这些话,你吃的苦,姑妈都是明白的。”刘氏嫁予萧仲孺多年,怎不知老爷的淫性,她又想到当日在庄子那里见到的那件衣服,原来是老爷的,想来萧仲孺早早就存了这门心思。刘氏伤心了会儿,渐渐止泪,她未忘记今日何故过来,只是看钧哥儿如此,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唯顾钧心细,哑声说:“夫人想说什么,直说无妨,钧儿必一句都不还嘴。”
他原当刘氏再不济也会挤兑他,哪曾料说,刘夫人却是来劝他的。只听刘氏擦擦泪说:“你素来是个聪明的,老爷断是糊涂了去,可说到底……也是贪一时的欢愉。我劝也不住,拦也不住,弄不好反害你吃了苦头,不若如此,你只管先从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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