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海安把手从被子里挪了出来。孙言忙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蒙好,再握住:“别乱动,你才好一点,老实躺着不行吗?”
严海安的伤口在不断钝痛,然而视野比刚才又要清晰一点了,他能看到孙言脸上的胡渣和黑眼圈:“你多久没好好休息了?”
孙言握着他的手,紧了怕他痛,松了心里又不踏实,答非所问:“你醒过来就好。还痛吗?”
严海安静静地看着他,心里那股劫后余生的庆幸渐渐过去,现在想起来当时都是一片空白,奇怪的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感觉到的不是害怕,而是对孙言的爱,除此之外他别无他想。
人的感情真的可以深切如此,几乎使他恐惧。这深情是从他的骨头缝里漫出来的,漫过血管,漫过心田,从皮肤逸了出来,将他彻底淹没。
严海安不知为何,眼中潮热,便道:“痛。”
孙言握着的手就是一紧,眼里有孩子气的悲伤:“我去找医生给你上点麻醉。”
严海安轻轻地用手指勾他,力道很小,却足以把他留下来:“别走。”
孙言就听话地俯身过来,脸上的表情恨不能以身代之,口气小心翼翼,哄心爱的小孩一样地问:“怎么了?很痛吗?”
严海安稍稍抬起脸,刘海都落了下来,遮在眉头上,让他看起来小了好几岁,他笑道:“亲一下就不痛了吧。”
孙言的目光霎时温柔得令人心痛,他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有点难过的笑容,在严海安的额上印下一吻。他的双唇干裂,起了碎皮,是没有好好休息的证明。
“眯着眼睛多休息一会儿吧。”他用手背划过严海安的脸颊,“我就在这里陪你。”
严海安看他坐下来,直直地盯着自己,像是怕一个眨眼自己就消失了,忍不住有点心疼他:“你也快去睡点觉……”
孙言用拇指指腹在他手背摸索,哄道:“等你睡着了我就去。”
严海安本觉得自己已经躺了许久,加上伤口疼痛,要再入睡有点难,但可能是因为身体太虚,又或者这气氛太柔情,使他感到舒适而安全,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
隔了两天,孙凌从国外忙完回来,在他和严海安的双重强迫下,孙言终于肯去好好睡一觉,就在严海安的病房里。
严海安恢复得不错,可以坐起来和他聊天。两人漫不经心地聊着无关痛痒的东西,听到打鼾声时不约而同地往躺在沙发上的孙言看去。
严海安叹了口气:“他到底多久没睡了?我这几天都没看到他睡觉的时候。总是我睡了他才睡,他醒了我还没醒。”
收回视线,孙凌道:“谁知道他的。”
说完这带气的一句话,孙凌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摇了摇头:“我觉得我该对你说一声谢谢,但说实话,这声谢还真有点说不出口。”
他略有点烦躁地握住双手放在腹前:“你可能听说了你被挖出来后生命垂危,抢救了半个多月。”
这一点自己的家人已经说过了,严海安道:“我知道,孙言一直守着我。”
严海建的原话是不吃不喝,没日没夜。严海安也能想象得出来,毕竟在他晕过去之前孙言是那种情绪状态。
“对,”孙凌面无表情地道,“不过你可能不知道,孙言已经写了遗嘱。如果你走了,他会追随你而去。”
病房里陡然安静。
严海安闭上眼睛,静待这个消息在心里消化。
“我现在有点后悔当初鼓励他去追求你,你知道的,他有很严重的心结。我本来以为他踏出这一步是好的,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变本加厉。”孙凌松开双手,十指相对,“我那一刻感到很绝望,因为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他。一个人如果想死,那是没有办法的。”
严海安睁开眼睛:“其实被抢救的那段时间,我偶尔会有意识。那并不是什么很好的感受,非常痛苦,而且十分的累,累到我想就这样永远地睡过去。”
医院几次下达了病危通知书,每一次孙言的目光就变得更深沉,生气就这么一点点地从他身上消失。
“但是我一想到我最后看到他的样子,就放心不下。”严海安微微笑了,看向不远处的孙言,他似乎已经睡沉,没再发出声音。
背对他的孙凌并未注意,低沉地问:“你想说什么?”
“我爱他,”严海安的语调不紧不慢,透着难以描述的温暖,“所以我愿意为他去死,也愿意为他活下去。我已经明白这一点了,希望有一天他也会明白。”
他们久久不再说话,末了,孙凌表情复杂:“我希望你能教会他这一点。”
严海安笑道:“当然,我会的,一辈子的事情,慢慢来。”
他看了一眼还在睡的孙言,笑了笑。
*
等严海安出院后,孙言带他去了酒庄修养。在那里可以不受外界纷扰让严海安专心修养,虽然他本人认为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但医生一句半年内不要太劳累使得孙言如临大敌,坚持要严格遵照医嘱。
严海安表示生无可恋。
这次与上一次还不一样,毕竟上次是来玩的,这次不仅不能工作,连玩也不行,修养就是修养,严海安就差被孙言绑在床上一天躺到晚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半年都真正意义上的没事可干。
严海安被孙言管得作息极其正常,平时没什么娱乐节目,前三个月连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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