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澈并未先理睬那些见风使舵之人,反倒行至杨桓跟前,双手将其扶起,并道:“若今日杨统领不来,本宫怕是要以冒充之罪被乱刀砍死。”言毕便扭头看了一眼千域,目光之中有一闪而逝的森冷。
杨桓道:“今日若有人敢动殿下?我杨桓第一个不放过他。”说罢还握了握腰间佩刀。
现下尚有余事未完,于内殿等候多时的钱海知时机已到,这便揣着圣旨进到前殿,众人见他都不以为意,只有祁明于他会意一笑。
钱海行至殿中央,未将卷轴拉开便扯着嗓子道:“陛下有旨……”
众人听罢便纷纷跪下,只有皇子澈还怔怔立着,若不是祁明拉他一下还不知要站到何时,只听钱海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长子千澈,少而聪颖,宅心仁厚,深肖联躬,定能继承大统,着其继朕登位,为渠国第九世国主,钦此。”
钱海念罢,便走下殿来扶起皇子澈,并将圣旨呈于他手,遂跪地而拜道:“吾主万岁万岁万万岁……”半晌过后,一干人等也才反应过来,逐一伏地而拜直呼万岁。
他看着手中这道明晃晃的圣旨,黄底下的朱字并非是他父皇的字迹,然玺印却是如假包换的。皇子澈虽已极力克制,双手却依旧抖个不停,不假思索便问道:“我父皇现在何处?”
钱海不曾起身,以面朝地道:“回陛下,先皇……已病崩了。”言毕已是泣不成声。
闻言,皇子澈立时摇头不迭,急声道:“不可能,不可能,父皇向来健朗,怎会突然病崩?钱公公你这是在骗我,你在骗我是不是……”遂又扭过头去问祁明:“祁大人,你明明说父皇是被幽禁,你快告诉我,父皇没死,他怎么会死呢!”
然而,祁明却未给他想要的答案,只哑着声道:“陛下还请节哀。”
‘啪’的一声,手中的圣旨应声落地,皇子澈先是倒退几步,随后便跌倒在地,泪水并随之汹涌而来。
钱海用双膝行至他跟前,泣声道:“先皇在世这时就不忍见陛下这般,如今先皇已逝,想是在天有灵也不愿见陛下哀思过度,老奴恳求陛下保重龙体,当以社稷为重。”
众人都哀痛不已,唯有一人还面不改色,见眼下有机可乘,便夺下一名禁军的佩刀,直向皇子澈砍去。
钱海离皇子澈最近,又直面着千域,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这位年迈的公公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猛的将皇子澈一把推开自己直面刀刃。一旁的杨桓闻声亦抬起头来,不过为时已晚,只见千域已挥刀而下,钱海胸前中刀,立时血光四溅。
杨桓踏地而起,飞身出去直将千域一脚踢开,众人皆已抬起头来,只见千域被杨桓踢飞在殿柱之上,下一刻便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他已见过太多的死亡,身旁熟稔之人一一在他面前死去,并且都是为他而死。皇子澈一脸木然的看向钱海,汩汩的鲜血仍从他胸膛溢出,直将衣袍都染尽了。腥红的血液淌了满地,他手下亦是一片湿稠。
钱海陡然间睁大了眼,只道了句:“老奴来了。”便咽气而绝。
皇子澈站起身来,遂又弯腰拾起地上的圣旨,见中手鲜血在明亮的布帛之上染下印迹,便忙的揪起衣袍下摆擦拭。仔细擦了一阵又抬手去看,见指缝关节处仍有残留,依旧发狠的去擦,直将掌心搓红了才肯作罢。
转身向前走去,脚步紊乱的踏上台阶,却止步于龙椅前。曾几何时,他父皇就坐在这把龙椅上,教他明辩事非,同他讲家国天下事,那些谆谆教诲至今言犹在耳。倘若他还在,哪怕训斥自己几句也是好的,只是不能就这么离他而去,连最后一面都未见到。
皇子澈将眼眶中最后一滴泪拭去,现下纵有万般哀痛,也由不得肆意发作。众人只见他神色一凛,方才还坐于地上恸哭的他这时已似换了个人般,听他道:“杨桓,命你将逆贼千域押入大牢,殿上一干人等暂扣宫中,待祁明细查过后再依法处置。”
杨桓道:“臣领命。”
又道:“祁明,命你即刻彻查左季昀谋反一案,遂将他与其二子尸首交于左府,待案情查清还予其清白,再昭告天下。”
祁明道:“臣定不负圣命。”
又道:“即刻拟旨,诏告天下,国主病崩大丧,举国大孝,百姓皆着素服,罢饮宴,戒百戏乐曲,直至先皇葬期结束。并敕令司礼监立即操办国丧,不得有误。”
另有一人道:“臣即刻就去拟旨。”
将诸事交代完毕,杨桓便领命将殿下众朝臣押至后殿,一死一伤皆被抬下殿去,另有侍人前来清扫地上血渍,不多时众人散去,空荡荡的大殿唯剩皇子澈一人。仿佛被抽去最后一抹气力,他瘫软的靠在龙椅上,一旁两个侍人见状皆不敢上前伺候,其中一个较精明些,默默出了殿门往后宫去了。
他扫了一眼大殿,忽然觉身旁少了些什么,细想了许久渐渐明白过来,多年来那个与自己须臾不离的人不在身边。想必此时他也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人且说同命鸳鸯,抑或是同命鸟更为贴切,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就已捆绑在一起了?
千域为隐埋先皇病崩一事将千麒的遗体移至冰窖之中,距今已有四五日。先皇离世时只有钱海与近身侍候的几人知道,因除去钱海外都是千域的耳目,故此当千域得知先皇已逝后便立即封闭了内殿,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知悉先皇遗体现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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