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悬于颈,本该惊慌失措求饶不迭,不料叶一表声色不动,只沉声同众人道:“你们且先下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别进来。”
众侍卫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不料叶一表又厉声喝道:“还不快下去。”
“是。”众人领命,便鱼贯而出了。
待众人退下后屋内仅剩四人,暮烟走上前来同左齐道:“暮烟并非有意要害公子,只是左公当日交待过我,他就怕你信不过叶相,我这才悄悄将叶相唤了过来,不论如何,你还需听叶相一道原委,莫意气用事。”
左齐不答,只怔怔看着叶一表,将刀往颈边又贴了几寸:“你有何话说?”
叶一表道:“左大夫之事,确是本相与九王爷为之,你要取我性命我亦无话可说,只是不可在今日。现下陛下被九王爷幽禁,文武百官皆已纷纷倒戈,举国上下已落入逆贼千域之手,唯剩我与祁太尉留有赤心,却又心有余而力不足,贤侄若能信我一言,便携手长皇子与我重振朝纲,拨乱反正,届是渠国复子明辟,即便你不杀我,我亦无颜苟活下去。”
皇子澈听闻他父皇不是病重而是被幽禁,这才稍感心安,便问道:“父皇现今如何?”
叶一表道:“不瞒殿下,臣已有半月未见过陛下,不过据我所知,陛下暂且安危无虞。”
左齐道:“你要我如何信你。”
叶一表轻笑一声:“贤侄若不信我,又还能信谁?”
何尝不是呢?现下不信叶一表,他们又还能信谁,左齐踌躇片刻,才缓缓将手中的刀收了回来。
叶一表尚有一事瞒着他们,便是现任国主已病崩,九王爷千域之所以向天下诏告国主抱病无非是忌惮着皇子澈。他本与穆玄擎商议好两头一齐下手,待千麒一死,那边则立时将皇子澈杀了,不料却横生枝节,朔国那头来信说皇子澈已出逃,而他的存在便是他奔向独揽大权的一块绊脚石,皇子澈一日不死,他便一日不得心安,即便他日他强夺了宝座,不仅名不正言不顺,更难堵天下悠悠之口,试问历代弑兄篡位的君主几个能有好下场,他不得不惮。
千域与渠国密谋之事,左季昀一经知晓便欲将此事告知国主,怎料不巧恰逢千麒病重之时,见其情形已是药石无灵了,他这才找来叶一表与祁明商议救国之策。而千域早欲向他们三人下手,不扫清这三根国柱,怎能任由他兴风作浪,只是他万万未料到,还未动手两根国柱便明意要倒戈于他,就唯剩下顽固不化的左季昀。
千域又怎会料想得到,左季昀只不过是以自己为诱饵,好让他能相信叶一表与祁明是真心归顺于他。三人之中他最受国主倚重,千域自是欲除之而后快,他虽身为监察百官的上大夫,却不及手持天下兵马的祁明,拨乱反正一事更离不得掌管政事的叶一表,权宜之下,不牺牲他又能牺牲谁?
叶一表将此事细细同两人说了,左齐这下全然卸下心防,与他商讨如何救出国主。不多时,祁明也被叫了过来,一见皇子澈便立时下拜,隐忍了这些时日,自有一番衷肠要诉,只听他道:“若再等不来殿下,老臣便要自裁以谢天下了。”七旬老臣发须皆白,也曾是叱咤沙场的一代枭雄,此刻竟如孩童般哭得涕泪横流。
叶一表只草草劝慰了几句,他心中尚有万般苦楚无人能诉,自然也禁不住掉下泪来,不免又一番哭诉。两人将该说的都说罢,这才将眼泪拭去,同皇子澈他们商讨起正事。
自左季昀死后,千域于他两人更是信任有加,只顾一心笼络朝臣,无心去削弱他们的势力。宫中的禁卫军,宫外一应兵马皆由祁明统领,先前不敢贸然行动,只因等着皇子澈,如今他来了,便再没什么可顾忌的,这就连日将皇子澈领进宫去。
话说这日,千域正于内殿与几位朝臣商议如何才能将皇子澈擒获,忽闻侍人来报,说是太尉祁明求见。千域只道他来得正好,便速命侍人将其带进殿来。
祁明进殿后众人皆向他望去,只见他身后跟着一人,身形颀长,面若冠玉,众人直道眼熟,只因戴着一面眼罩将左眼敝之,这才使他们未能将此人一眼认出。待皇子澈又走进一些,已有人认出他是谁来,立时便睁圆了双目。
千域自然也认出他来,却只以为祁明同他一心,这便说道:“祁大人,本王方才还在与诸位讨论要如何寻得皇子澈,你这便将人给带来了,这下本王要如何谢你?”
皇子澈闻声一笑,冷冷道:“九皇叔,这代政王的椅子坐得可还舒坦?”
千域走下殿来,越过众臣直到皇子澈跟前,略一沉吟道:“若本王没记错,侄儿此时应该还在朔国,陛下又未下书将你诏回,你又是如何回来的?”说罢便朝殿外大声喝道:“来人。”殿外数十名禁军闻声立时便入得殿内,将祁明与皇子澈围做一团。
千域道:“此人胆敢冒充皇子,其罪当死,本王命尔等将他拖下去,乱刀砍死……”
众人正欲听令拿人,忽闻祁明一声厉喝,道:“大胆,此人乃当朝长皇子,看你们谁敢动他一下。”
见他如此,千域竟一时反应不过来,细想片刻方才明白过来,这祁明怕是早有预谋,今日他将皇子澈带上殿来,其意再明显不过。惊慌之余不免乱了分寸,未作多想便又同众禁军道:“祁明意欲谋反,将他也一并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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