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原本理所应当的正义,已经迟到了十七年,终于到来时,自己怎会喜出望外?冤魂怎能感恩戴德?正义会被伸张,或许只是用来警醒后人,让他们知道善恶到头终有报,让众生弃恶从善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乌朱流彻彻底底没了呼吸。他那颗唯一留在土堆外的、血肉模糊的脑袋,已被大雪覆盖,像个小小的坟包。
岑非鱼走上前来,从背后抱住白马,感觉到他在哭、在发抖,便用手捂住他的眼睛,柔声道:“能做的已做尽,莫再让仇恨摧折自己。记仇苦,复仇苦,我们都该放下了。”
白马呜咽着点点头,收刀入鞘,反身将脸埋在岑非鱼胸前,道:“我们都该放下了。可你,当真能放下?”
岑非鱼抱着白马,翻身上马,打了个响哨,唤乘云跟在后头,笑道:“放不下,但为了同你过快活日子,我会尽力尝试。马儿,往后一直同我逍遥度日吧?定会让你快活到风中凌乱、飘飘欲仙。”
白马破涕为笑,骂道:“天底下怎有你这样不要脸的人?”
岑非鱼从来都是脸皮比城墙厚,当即摇头叹道:“你这话可说得不对。子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真算起来,你可要叫我作爹呢,有这样骂爹的么?”
子曰?这话明明就是《太公家书》中所载。白马总被占便宜,终于抓到岑非鱼的漏洞,气鼓鼓道:“这话可不是孔夫子说的!你做我师父,那是我没得选,你还敢妄称为师?真不知你教我的东西里,夹带了多少私货。”
白马眼珠子骨碌一转,他本侧坐着,靠在岑非鱼怀里,忽然抬腿向后横扫,把岑非鱼赶下马去,将辔头抢来自己御马,指着他身后,惊叫道:“我爹来追你了!”
岑非鱼大惊失色,吓得撒足狂奔,跑得比马还快,一口气奔到洛阳西城门下,满头大汗,扑倒在宫灯边的积雪上。
漫天风雪,岑非鱼躺在冰冷的雪地上,眼里只有笑着拍马追来的白马。他浑不在意守城卫兵的目光,自顾自地笑起来,伸出食指,比作小箭,自己配上“咻”的声音,将“箭”射向白马心窝,自言自语道:“乖儿子,二爷哄你呢。”
即在此时,大风忽然将宫灯吹灭,岑非鱼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万幸没被别人看见。
此后半月,白马和岑非鱼在洛阳城中小住。
他们不雇力役,自己亲手把两座相邻着的、荒凉的府邸修葺翻新,除草、砌墙,里里外外装点一番,虽不华美,但每一块新砖都坚实稳固。
期间,刘玉和刘曜曾深夜来访。
刘玉长大了,身材颀长、玉树临风,但不再像个不谙世事的贵族公子,他的眉眼间萦绕着一股阴郁忧愁。
白马看着重新站起来的刘玉,已经很难将他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小瘸子联系在一起。
两人相对而立,一时无语。
唯有刘曜仍与幼时一样粗鲁爽利,不怕白马的武功、身份,仍将他当成从前的小雪奴,一个劲儿地同他打趣,甚至对他动手动脚,敢欺负他。可惜,被岑非鱼一句爆喝给骂了回去。
白马看见刘玉额前的伤疤,想起三人相邀逃亡的那日,感慨道:“若非你当年舍身相救,赵灵不会有今日。公子,我欠你一命,来日必还。”两个人之间本就没有多少情谊,白马不愿故作亲近,只说了这一句真心话。
刘玉摇头,道:“我娘为了一己之私,令你陷入困境,是她对不起你在先。那一回,算是我替她还你一个情,往后就不要再提。”
白马点点头,不答。
刘玉叹了口气,见白马不请自己入府座谈,即知对方不喜见到自己,便不再自讨没趣,只道:“你是个英雄人物,将来必会有一番作为。我此行前来,不是为了叙旧,更不是为了找你讨还人情,只是想请你考虑一件事。”
白马:“你说。”
“你和我一样,都有着一半胡人的血脉。”刘玉牵起白马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无论胡汉,都有恶人,也都有好人,请你不要因为过往种种而憎恶胡人。你现在是侯爷,你的朋友是公爵,将来我们或许会兵戎相见,到那时,希望你用自己的双眼去看,到底什么人才是对天下百姓有益的。”
白马悟到了刘玉的言外之意,问:“你父亲会有动作?”
刘玉:“眼下没有,但总会有的。”
白马点点头,不置可否,只说:“我明白了。”
刘玉叹了口气,同白马作别。
刘玉走后,岑非鱼揽着白马向府中走,随口嘲道:“那小子不简单,刚刚摆脱质子身份,便开始筹谋将来,为自己招兵买马。”
白马:“你怎么说?”
岑非鱼笑道:“他有心机,眼光也不错,但也有可能只是漫天撒网,见到任何机会都不放过。若你仍旧是从前那个小奴隶,他必不会想起你,而且,他还敢牵你的手?我不喜欢他。”
白马失笑,道:“说正经的!”
岑非鱼这才换上正经神色,道:“胡汉之间必有一战,但那并非你我能够左右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有愧于心就是。”
白马终于展颜,觉得只要跟岑非鱼在一起,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过了几日,岑非鱼掌着白马的手,同他一起在牌匾上写下“赵”字和“曹”字,等到清漆风干,牌匾挂上府门,终于大功告成。
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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