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当天吴蔚就是那么去的。脑袋上顶着块纱布,和刚从拍摄现场赶过来没来得及卸妆似的。
从听到自己的名字到身旁众人的欢呼雀跃再到一路走上舞台,除去略微生涩的神情和稍显拘谨的动作,吴蔚身上没有表现出多少同龄人该有的兴奋与欣喜。
他用中文说谢谢导演,谢谢剧组所有工作人员,谢谢父母。不确定有多少人能听懂,台下的全部观众正沉默的等待着一篇或感人或兴奋的获奖感言。他用中文说我说完了,随后默默地站到了一旁。
纱布渗出来一丝血红,仰着头,抿着嘴,奖杯在他垂下的左手上松松的握着,眼神里带着分少年独有的狂傲与张扬。这是那日吴蔚最终的定格。这张照片被印在了当年国内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上,成为了中国电影史中不可磨灭的一段印记。
陈正清对吴蔚定格在各大头版上的形象记忆深刻,他也不可能不记得,那时候的沸沸扬扬甚至带上了些空前绝后的气息。
“我还是第一次摸着影帝的奖杯。”活跃气氛似的,陈正清自嘲的笑了笑。他一直没能有过这种机会,哪怕是些不出名的小奖。过气来的猝不及防,他正满怀希望的准备大展拳脚,却猛然发现这世界早已换了番天地。
吴蔚放下手里的遥控赛车,一步步蹭了过来,把手往对方肩上一搭,整个人自然的贴了上去。他现在特别喜欢这么干,尤其是在经历了那段求而不得的痛苦挣扎后。
“你喜欢啊?”陈正清嫌弃对方净说废话,哪个当演员的不喜欢这个啊。
“你喜欢咱就摆出来,想放哪你就放哪。”
陈正清开玩笑说他准备随身带着,吴蔚痴痴一笑,越发开心了起来,“那敢情好,这就当咱俩的定情信物了。”
吴蔚还真准备让他把奖杯带回去。陈正清就那么随口一说,且不说这上面刻着吴蔚的名字,这么贵重的东西他哪能说带走就带走。
“想要你就拿去呗,你可比它贵重多了。”
陈正清听的耳廓一红,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干脆不反应了。“你就这么看不上这个影帝啊,你知道多少演员想得还得不着呢。”
吴蔚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奖杯,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他也得好几年没正眼瞧过这个东西了。
其实也没什么看得上看不上的,头两年他和所有人一样,把奖杯摆在他家正中央,为这他爸爸还特意去定了一个玻璃柜。
只凭借着自己的第一部 电影,他得来的奖就把差不多把那个玻璃柜给填了个半满,当时他爸爸还总是念叨着得弄个更大一点的。
“这个还是太小了,根本不够用。”吴蔚学着自己父亲的语气讲给陈正清听。
那时候的吴蔚觉着自己无所不能,好像全世界都被他踩在了脚下。可这不费吹灰之力得来的东西,他又哪里会懂得何为珍惜,尤其是在吴蔚当时的年纪。
他被众星捧月的给抬到了如此高度,竟是飘飘然的有了齐天的致命错觉。那软乎乎的云彩却是根本承不住人,当自己陡然坠落的时候才发现,那些捧他起来的双手早已变成指责他的悠悠众口。他就这么无遮无拦的跌了下去,摔了个粉身碎骨。
“开始的时候就是为了不想叫自己想起以前那些事。”什么最年轻的影帝,什么中国电影的希望,摔得越惨,先前那些引以为傲的资本就越会沦落成为别人的笑柄。
即使当着他的面依旧客客气气,背地里也还是不免被人指着脊梁骨说“看,就是那个人。”谓可惜,谓不屑,谓惺惺作态,谓暗自窃喜。
“不过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是真的不觉得什么了。”
吴蔚仍旧不愿意承认自己这个影帝的身份,不过心态却与从前大为不同。“以前是觉着丢人,爬得越高摔得越惨不是,混成这样弄得好像对不起全世界似的。”
现在吴蔚是觉着自己配不上,这种头衔根本就不是他这样人应该拿的。这行里多少敬业爱岗、视戏如命的戏痴兢兢业业的演上一辈子的戏都没什么人关注。自己不过就是凭着那点年少无知的运气罢了。
他从来只把演戏当成个工作而已,自然也就值不上这么大的名头。
陈正清不爱听吴蔚这么说自己,却又不好反驳。“没有这些我们俩又怎么会遇上。”他干脆直接换了话题。
呦,也是难得从陈正清的嘴里听到这种话,吴蔚佯装没听清,要对方再说一遍。
吴蔚的那堆小套路刚开始还挺有效的,现在陈正清却已经完全不吃这些了。“没听见就算了。”抬手在对方脑门弹了个脑瓜,算是不肯好好说话的惩罚。
劲儿还真挺大,吴蔚龇牙咧嘴摸了摸额头,“你还真弹啊!”
陈正清笑嘻嘻的伸出手给对方揉了揉,典型的胡萝卜加大棒。吴蔚暗哼了一声,也是自己不争气,还就特别吃对方这一套。
“你这话说的可不对啊,”吴蔚指的是陈正清方才讲的两人会不会遇到那话。
“咱俩合不合作倒是不一定,但肯定还是会碰见的啊。”娱乐圈又不大,兜兜转转怎么着还遇不上啊。再说,两人在《丹青》之前也并不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那种活动后台匆匆忙忙的擦肩而过怎么能算?”陈正清倒也知道两个人见过面,不过那种见面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连话都说不上,更不可能会因此成为朋友。
看来这人是真不记得了。吴蔚叹了口气,把头耷拉到了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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