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年因为大风雪,损失已经惨重,今年本来就是打着吞并图戎的主意。可这一战是咱们图戎赢了,句芒草场只让他们踩上了个边就被我们赶了回去,末羯本就没有资格继续跟我们谈条件。,如果还不撤,今年末羯连草皮都没得啃,他如今不肯撤是因为……因为……“玛鲁卡了个壳,他整天面对的是祷词与药材,对局势一窍不通,实在因为不出个什么来。
“因为辛羌发兵了。”哲勒说道。
满帐霎时哗然,众人都吃了一惊,穆玛喇连忙问道:“我们与辛羌没有往来,隔得也远,您是怎么知道的?”
哲勒答道:“春天我去铁格谷订重盾时看到古勒惕在铸盔甲,顺口问了一句是哪一部的单子,他没回答,但是那样比成年人要娇小些的盔甲,只有辛羌会大量订购。”
“辛羌女王果然记着英格里年初率兵占了小包的事,”宋明晏微笑,“现在她们复仇正是时候。”如果说北狄的兀涅昆是雪山里的老狐狸,那辛羌的女王便是冬眠初醒的毒蛇,千里瀚原上,人人都想多一片草场,一支军队,少一个部族,一位汗王。
“所以他不是不想撤,而是没法撤。”哲勒看了一眼玛鲁,“不用去问查什切的意思了,你去换上你老师的那套衣裳吧,虽然占卜和药理还未够水准,至少像帕德所说,你口才不错。后半夜出发,明早到末羯军中。“
“汗王,可他……”穆玛喇还想说些什么。
“他说服了白狼,或许再努努力,也能说动黑狼吧。”哲勒笑了。
战事已定,白脸还未向马贼们归队,照旧赖在了祭司帐子里。他给姑娘们看自己腹部的绷带,信口开河说是前些日子进攻支离山隘口时受的伤,一边把自个儿吹得天花乱坠一边握住了姑娘的手,用食指挠一挠对方的掌心——一个夜晚欢愉的信号。姑娘碍着这满屋子肃穆的羊骨挂画只是咯咯地笑,冲着俊俏少年含情地眨一眨眼,临走时倚着门说了一句“西坡等你。”
白脸心情愉快,他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把卜算的骨头扔着玩,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可以赴约了,他正要再捋一捋头发,玛鲁便风一样地闯了进来,白脸吓了一跳:“大晚上的你干嘛呢?”
“帕帕苏!”玛鲁发现白脸时眼睛骤然亮了。
“都说了老子不叫帕帕苏——”白脸话音未落便被对方抱了个满怀,他的不耐烦霎时像是被一只拳头给塞回了咽喉。
小祭司什么也没做,他抱住白脸后便不再动了,平时因为长看羊皮卷,性格也窝囊,玛鲁的背脊也是佝偻而拘谨着,如今在看,才发现二人身量是差不多的。白脸皱起鼻子,伸手抓了抓玛鲁后脑的辫子:“嘿嘿你这是被姑娘甩了来我这找安慰吗?老子的怀里可从没躺过男人。”
玛鲁用力摇摇头,他小声说:“帕帕苏,你给我了勇气。”
“什么玩意?”白脸一头雾水。
“我要去向末羯谈判了,”玛鲁松开了手,“等我回来,战争就会停止了。”
“什么玩意?!”白脸的声音又高了八度,他瞪大了一双海蓝的眼嚷了起来,“你的脑子坏了还是你们汗王的脑子坏了,让你这个小废物去送死?”
“我不会死的。”玛鲁固执地摇头。
小马贼盯着玛鲁半晌没说话,忽然给他的脸上来了一拳:“那我只好揍到你上不了马,去不了末羯。”
在打架这方面玛鲁从来不是白脸的对手,他连滚带爬地向后躲去,一边护住脑袋:“请、请你相信我!汗王都相信我!阿明也相信我!”
“他们才不会管你的死活呢,你要是死在末羯,图戎就有好借口了。草原上这帮当王的,都这个德行。”白脸啐了口地面,又是一拳给在了玛鲁的肋部。
玛鲁真是后悔来找帕帕苏,不仅勇气没要到,对方也不给自己鼓励,还白挨了一顿揍,但事以至此,他也只好自认倒霉地在地上蜷成一只虾米以减少帕帕苏把自己揍得上不了马的危机。玛鲁抱着头,结结巴巴地说:“……你的伤、伤没好,伤口又要破了。”
白脸终于喘着粗气停了手,他撩开衣裳一看果然腹部渗了红,于是口气更加恶劣:“还不都是因为你!”
“嗯,是因为我,对不住。”
白脸被玛鲁噎得没了话,他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垂着头沉默了会,才哑着声音说:“我劝你一句,这件事真的很危险,我虽然没见过末羯的黑狼王,也知道他是比最疯的马贼还不讲道理的疯子。你根本不知道这人会想什么,会做什么。”
玛鲁从地上爬起来,揩了把鼻血,“那我先听听他在想什么,又想做什么好了。”
白脸从金色的乱发间瞟了一眼玛鲁,飞快地说了声:“别死了。”
“什么?”玛鲁没有听清。
“我说让你快滚,我晚上还要去西坡见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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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玛鲁的坚持,哲勒便依他只给了他一支四人小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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