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当然不知晓齐听寒那些小心思,吃饱喝足了就开始发困,他径自爬回马车里头睡去。刚在水里胡闹了一番,又是白公子给他清理,探进去的那几根指头撩撩拨拨的,烦人得不行。
李云只得夹着腿,默默骂了一顿色中饿鬼,才埋头睡过去。
瞎说
三人又赶了几天路,终于快到山门附近。
因为夜色将近,只得寻了客栈住下来。齐听寒住一间,白公子与李云合住一间,都没意见。
夜里李云难得与白公子独处,想起山门临近,也不知道里头是如何情况,就问了白公子。白公子寻思一回,就说了师傅于凤岚的事。
听闻于凤岚捡了白公子回山门,李云好是惊讶,忖量忖量问:“……我以为你是家中送到山上学武的……”说着说着就记起以前在白府无意间入耳的流言蜚语,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白公子弯了嘴角,说:“我自幼让人送到本家,那时候还算年幼,印象倒是不深了。”
李云一听,犹犹豫豫问:“去到本家,那也是富甲一方罢,怎么又流落他乡了?”
白公子答:“我这一支是旁支,好像当时本家香火不继,收了我入本家。”他顿顿,当真因为印象模糊,需要细细回忆,才徐徐道来:“……那时候我年纪太小,不认本家主母,光是学唤娘亲就学了许久。”这么一想,倒真是记起隐约的模糊记忆。
白家本家生不出男丁,主母本就容不下这个过继的儿子,更何况四岁的孩童哪晓得人情达理,天天让他改嘴唤娘就是不肯,本家主母气不过,一日不肯叫就掌嘴饿肚子,直把一个四岁孩童饿得皮包骨的。
六岁那年,本家主母竟是生了个男娃,本家上下一片欢天喜地。至于那个过继来的旁支儿子,也就没人照看了。
后来有日,趁着没人看管,那个瘦小的孩童爬着墙角矮小的狗洞,钻出了本家。
李云听得目瞪口呆,满嘴涩涩的,只得搂住白公子的腰,瓮声瓮气地道:“日后有我待你好呢。”
白公子顺势就应声好,又说一句晓得了。
李云说:“后来可是师傅捡你回去了?”
白公子说没呢。
没呢。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一个无亲无故流浪在外的男娃儿,最是好上手拐卖了。六岁孩童转眼就让人拐走,本家过了大半年才知道过继的儿子不见了——不见便不见了,又不是本家那点重要的香火,谁管呢。
拐子门路多,一手转一手,六岁的孩童到了七岁多才被卖去一个山岗村里。
白公子已经记不起那个山岗村是何模样了。
因为约莫过了一两年罢,村里发了山洪,八九岁的孩童再次流离失所。他随着难民行乞,颠簸流离却兜兜转转,回到生身之地来。
他路过白府大门,可是记不起那是出生时的家,只觉高门富贵;而一墙之隔的高门里头,刚刚知晓亲生儿子让本家弄丢的生母正肝肠欲裂。
孩童只知道自己又累又饿,双腿好似要瘫了一般,都要走不动了。
李云眨眨眼,接着白公子的话说:“然后笙儿就来了。”
白公子刚嗯一下,李云竟调笑说:“那丫头梳着两小辫儿,穿着小衣裙,左手一个包子右手一个包子,馋得你不行不行的,然后便把魂都丢了。”
白公子发笑,回话:“净瞎说。我魂都丢在上回的溪水畔了。”
李云眼角抽抽,攥拳狠狠锤了一下他的脊梁背。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折子
于凤岚
李云憧憬了许多日的山门十分低调,虽然是在山上,却因村镇也同在半山腰,所以不怎么显眼。通往山门的方向有一道两人宽的青石板铺成的阶梯,三拐弯,笼统走上小半个时辰才摸到山门的门槛。
李云半走半歇,好容易才到了山门前,抬眼一看,一对朱红大门,上面老老实实贴了神荼郁垒门神画像;另有一幅对联,左边是能梦能睡好哉,右联是有吃有喝足矣,横批是横竖一死四字。
后来听齐听寒说那是立派老祖宗题词,不能改。末了,还颇为惋惜说:“可惜老祖书读得不多,整日想文人学子的作态,真是……”苦了后来入门的弟子。后头的话属为大不敬,就不便多说了。
山门一入内就显得宽广了,抬头就能看到高楼耸立,屋檐鳞次栉比,挺是壮观的。齐听寒先将两人安顿好,白公子以前习武住的屋子已经让给其他师弟了,现下只能暂住客房;见日头高挂才领着白公子去拜见老祖。李云一路随行,偌大的门派此时好像静悄悄的,路上没碰见几个人,来到老祖院子才有两三个下人的身影。
据闻老祖已经耄耋年岁,头披白霜发,脸堆皱褶纹,一副刻薄相。那双眼睛也没啥精神,听说白公子过来了就抬起眼皮瞧瞧,漫不经心地嗯一下。
白公子给老祖请了安,老祖这回连眼皮都不抬了,摆摆手让他走。
李云一直战战兢兢地跟在白公子身后,见自家少爷这般不受待见,心里即疑惑又愠怒。
刚出了老祖的院子,白公子也不得闲,跟在齐听寒身后去见于凤岚。于凤岚住处僻静,却还是个别致的小院落,远远能看见银杉高高竖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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