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白的同时也不禁毛骨悚然。
那个故意在穆崇玉面前透露流言的宫人,那个帮他的侍卫,想必便是某别有用心之人特地安排的。而这个人竟能够背着他,将手伸进了自己的宫城,那该是何等的根基深厚,又是何等的胆大妄为!
穆渊再如何狼子野心,也没有这个能耐深入到北渝的宫城。那难道是另有内贼……
薛景泓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幸好被这面具挡住,叫穆崇玉看不出端倪。
两人都不再说话,一路安静无言。
彼时,另一边。
穆渊凌晨时分收到穆崇玉逃走的消息,有快马从穆宅赶来,还带过来了一封信。
那是穆崇玉留下的诀别信。劲瘦秀美的字迹只写了两行,一则感怀穆渊对他招待照顾之恩,二则明他誓要复国之志。寥寥数语,已见其心。
穆渊凝视着这张薄薄的信笺,脸色阴沉一片。
“王爷,是否要即刻通知临安郡守,封锁城门,以防他们逃出城去?”下属胆战心惊地问。
穆渊握紧手中的信纸,狠狠地将它揉成一团,弃若敝履一般将它扔在了地上。
“不用。”他沉声道:“他会后悔的。我会叫他知道,留在我这里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说着,视线落在桌案上摆放着的一块玉牌上。这玉牌文质细腻,雕琢精致,一看便非凡品,而最重要的是,那上面用篆文刻了一个“渝”字。
穆渊捡起这块玉牌放在手中把玩——这是刚刚下属在围堵“穆崇玉”时拿到的——嘴角挂上一抹嘲讽的笑意:“他说他是邹淳手下的武将,身上却能够携带北渝皇宫之中贵重的令牌?一个出身非富即贵的大渝贵族,却待在穆崇玉的身边,若说不是别有企图,谁信呢?我这便教教我这个天真的侄儿,让他明白逃叛了他的皇叔却相信一个外人,会有怎样的下场。”
“那王爷的意思是?”下属不敢妄自揣测穆渊的意图,只得问道。
穆渊收起笑容,淡淡道:“北渝的追兵不是已经知道穆崇玉南下了么?你只需将这伙南燕逃俘的下落透露出去便可,还能在北渝人面前讨个赏。”
北渝人是向来不知道什么叫宽恕仁德的,他们对南燕的逃俘只有“赶尽杀绝”这四个字。
那下属看到穆渊表情,不禁打了个瑟缩,忙低头应是,退了下去。
*
天近拂晓,暗淡的夜色如潮水一般缓慢褪去,东边开始透露出一丝亮光。
穆崇玉、薛景泓与沈青几人会和之后,不敢再滞留,忙趁着清晨城门刚刚打开之时,潜出城外。
这个时候进出的人极少,除了挑着担子的小贩,便只有巡逻的士兵在城门口来回走动。穆崇玉他们屏息凝神,强装镇定,生怕被人认出截住。
然而意外地,竟什么都没发生,他们一行顺利地出了临安城。
沈青无比庆幸,薛景泓和穆崇玉却觉得隐隐不安。依他们的猜测,穆渊绝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他们出城的,可事实却似乎正好相反。
穆崇玉一时猜不透,只能趁此机会远离临安,视线瞥到薛景泓,却顿觉不妙。
薛景泓的额头上浸出了一层冷汗,平时里总是炯炯有神的双目看起来也异常疲惫。
“弘卿,可是伤势严重了?”穆崇玉担心问道,便要低头去看薛景泓腰间的伤。
薛景泓闷声微咳,微笑着摇了摇头。之前在穆宅时刚开始还好,骗过了穆宅的侍卫,唬得他们团团转,可到后来他们发觉不对,拿来火把照明,将他的身形照得清清楚楚,这便漏了陷。
然后十多个侍卫齐上将他围住,动起手来也不再客气,他一时不敌,便被其中一人拿剑刺伤了腰部。
好在受伤的是他,而不是崇玉。他当时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一想到穆崇玉此时定然也在牵挂着他——崇玉向来如此,他便勉力支撑,终于甩脱了穆宅侍卫,跳出了穆宅。
然后便果然看到了在月光下向他走来的穆崇玉。
薛景泓微笑按住穆崇玉过来探看的手,道:“我旧时出入战场多年,刀枪箭雨全都挨过,这点伤不算什么。”
他已经撕掉衣服上布条做了简单的包扎处理,暂且止住了流血便无大碍。只是确实有些累了而已。
薛景泓说着,手下意识摸索向腰间的包扎处,心下却忽然闪过什么,连忙在自己身上上下翻了一遍,登时脸上一白。
他的玉牌不见了!
他仔细回想昨天夜里场景,反复思虑,不得不确定正是自己腰间被刺之时,有人趁机挑去了他的玉牌。
薛景泓脸色阴晴变换了几番。现下他无法确知穆渊看到了那块玉牌会做出什么,许是再去详查他的身份,许是直接赶来告诉穆崇玉,或者更可能借由他的身份挑起别的什么事端。
他隐晦地看了一眼正关心地看着他的穆崇玉,心里突然复杂难言。
如果崇玉知道了自己便是他最恨的那个人,恐怕现在不是关心,而是要拿刀杀了他吧……
薛景泓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可笑。就像是一只缩头乌龟一样,胆怯、懦弱、可怜,明知道最终的结局就摆在那里,绕不开躲不过,却仍是自欺欺人地蒙上了双目,骗自己说也许这个人会心回意转。
他现在,甚至可耻地、忍不住地,想利用穆崇玉的同情心。
“弘卿,你到底怎么了?”穆崇玉心下一寒,皱眉看他。
薛景泓现在的眼神似与刚刚迥乎不同,那般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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