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宏自然是撑船的那个,景卿悠哉坐在船头,看着站在岸上的渔家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离他们越来越远,一时兴起冲他挥了挥手,心里想着自己以后兴许能靠着修船吃穿不愁。
浮丘城离升阳城并不近,走水路怕要走上十天半月才行,开始景卿还觉得新鲜,一整天都十分精神。
在水上十分清凉,景卿坐在船头,两岸山势并不陡峭,白日里山林草木葳蕤翠□□滴十分清秀养眼;夜里万里长空如同水洗过一般,星河灿烂仿若触手可及。
然而水上漂了三天,景卿就觉得自己撑不住了。
船上空间狭小,三人躺不开只能干坐着,每天能做的也就是换几个姿势,加上景卿打小就吃不惯鱼腥,这船上的日子天天鱼虾相见,景卿一张脸完全可以用面如菜色来形容。
道长当然不忍心看着自己徒孙面色青白,于是第二日正午便叫景宏在岸边停了船,一来好下来伸展伸展筋骨,二来兴许能找些野味开开荤。
景卿欢天喜地下了船,见着前头山底下一片绿油油的草甸两眼放光,水美草肥,这就是捉兔子的好地方了。想罢便猫在草甸里头也不抬地找起来。
景宏看着前头扑在地下的景卿不觉好笑,俯身从脚边拾了块石头便照着景卿屁股上丢过去。
景卿嗷的一声捂着屁股跳起来,转身追着景宏就打,“我刚看见的兔子让你给吓跑了!”
景宏一边跑一边乐,“这么矮的草哪能藏得住兔子,你看见的也就是只田鼠。”
“老鼠都能吃何况还是田鼠,景宏你别跑,有本事就给我站住,我今天要是找不到它就直接生吃了你……”景卿一副青面獠牙的恶鬼相,追着景宏跑了一阵脚步却渐渐缓了下来。
灌木丛里有动静。
景卿矮下身子猫过去,一面朝景宏打手势叫他回来,一面轻手轻脚将眼前的枝叶轻轻拨开一道缝,凑过身去。
才看一眼,景卿身子便僵住了。
灌木丛后头一小块空地上,两个男子衣衫凌乱交叠在一处,似乎……在行阴阳双休之事……
景宏过来的时候只看见景卿苍白着一张脸,飞也似地跑回船上去了,动作几乎可以用连滚带爬形容。
景宏看着好奇,也拨开身后灌丛凑上去瞧了一眼,立时身上过电一样的一颤,立马就站直了身子,艰难迈步往回去。
景宏早就明白自己对景卿的情谊不只是兄弟之情,他无数次想过要同景卿结为道侣相伴终生,然而却从不敢去想两人双休的场景,可刚才那一幕却偏偏叫他看得一清二楚,到水边这一路不过几百步,景宏却走得烧心燎肺十分艰辛。
景卿长这么大,自然知道阴阳双修这回事,可那不过都是些书本里的隐晦句子,他从来都觉得男女之情这事离自己还遥远的很,可如今真正见到的活春宫居然直接跳过了男女这一层,两个男人缠在一起的景象让景卿觉得犹如遭了天雷轰顶,这显然已经结结实实超出了景卿的认知范围。
今次实在把景卿吓得不轻,一连几天都十分老实,再没提过要上岸的事。
道长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见两人失魂落魄爬上船只当是没能捉到野味,于是在水上又漂了几天之后便让景宏将船靠了岸,让两人再去试试手气。
两人打哈哈想要敷衍过去,可道长再问原因又实在说不出口,无奈景宏只能带人下了船,可两人才上岸走了几步景卿便不再抬脚了,低头看着脚尖支吾道,“不然……你去帮我看两眼?就在矮草丛里找一回就好,捉住就算走运,没捉住也没关系,我、我就在那边摘几只莲蓬……也算给师尊尝尝鲜,你看……怎么样?”
景宏知道他是被吓到了,昨夜景宏认真想过,两人如今都已成人,再怎么藏下去怕是以后更难开口,还不如顺着问清楚。于是心一横,试探问起来,“昨天你看见灌丛里那两人了?”
景卿没想到景宏也见了灌丛后头的场面,只得愣愣点一点头,顶着一张大红脸艰难道,“那两人……是道侣?”
“是。”
“道侣怎么会是两个男人?!”景卿说话的时候眼睛瞪得又大又圆几乎要滚出眼眶来。
“自然会有,所谓道侣不过是志同道合情投意合的两个人一□□术,不一定只有男女才能结伴。”景宏说话的时候面皮上无波无澜,可心跳却震耳欲聋如同擂鼓一般。
景卿这回是彻底呆住了。
景宏看着自己眼前呆若木鸡的人,咬咬牙,还是把最后一句话问了出口。
“你可曾想过与男人同道?”
景卿一听这话,立马就想起昨日所见,脸上瞬时就成了一片惨白,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连声道,“不曾不曾,从未从未……”他连结交道侣还不曾想过,怎么可能想过这个。
景宏没料到景卿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看着那人一脸惨白,景宏觉得自己心口上仿佛被人捣了一拳,几乎叫他觉得要窒息。
可他还是在自己一样惨白的脸上攒出个笑来,轻松道,“不过开个玩笑罢了,这么认真做什么。”
等景卿从魔怔里回神的时候,景宏已经去前面矮草丛中替他捉野味去了。
景卿又盯着前面那人的身影看了一会,觉得今天的景宏看起来有些蹊跷。
脑子里乱七八糟,他觉得自己心里也不怎么畅快,但又说不清楚,干脆甩一甩头,弯腰除了鞋袜往船上一扔,便下到浅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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