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尘微一阖眼,指法变化,掌心印偈闪现,在周身筑起一道水蓝的结界。很快那两支没入他后腰的鸦羽便缓缓退了出来,直接化作了尘烟。
他这才缓缓睁开眼,方才神识初归,竟完全没发觉林中还有机关,若不是景卿替自己护下一处大穴,恐怕一时难出这无间地狱。
景卿终于有了意识的时候最先觉出的便是四下里熟悉的清冷香气,再然后,就是有人正握着自己的小臂,手指停在一处轻轻揉压。
热度从后颈直烧上耳尖,纠结再三,景卿心一横:“该来的总得来”想罢顶着一张大红脸睁了眼。
可想不到的是他一睁眼就跟玄尘的目光撞在了一处。
“醒了?”
这一声低沉又带了些笑意,听得景卿心跳漏跳了一拍。他窘迫点了点头,慌忙转开视线。
那尊神似乎已经换过衣裳了,依旧是素白的锦袍,这件的束腰袖口却都添了墨色的锦云纹花样。景卿这才记起那三片鸦羽,一时间如梦初醒,忙问道,“你的伤不要紧吧?!”
玄尘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回过神来,然而他并未接话,缓缓俯下身去与他平视,这才道,“不要紧。”
玄尘的眸子依旧是古井一样深不见底,然而眼底却带了笑意,这叫景卿心底一阵悸动,他定定看着眼前尊神,再移不开眼了。
“为什么要替我护一处大穴?”这声音又低又沉,带一些笑意着实好听,景卿张了张嘴,然而实在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玄尘看他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觉得好笑,伸手轻轻捂了他的眼,环进怀里去。
一瞬间,四周一片黑暗,鼻息间清冷的香气带着这人身上的温度却是十二分的真实。
景卿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腔跳出去,一双抖得如同筛糠手却还是不受控制一样攀上了玄尘的后背,犹豫再三,景卿心一横眼一闭,自暴自弃一般收紧了扳在玄尘肩头的手指。
玄尘缓缓舒了一口气,而后像是应和一般将自己环在景卿腰际的胳膊收紧了。
一时间两人之间所有空隙都消失了,胸腔相贴,两颗心避无可避贴在一起,景卿这才觉出玄尘的心跳,一下一下沉稳有力,让他渐渐安下心来,脑海里终于清明一些。
然而一想到两人现下这个姿势,景卿脸上一阵发烧,立马收了扳在景卿肩上的手,略略别开脸,局促岔开话题:“地府里的人……”
玄尘也起了身,坐在床沿理一理衣襟,淡淡道,“是苍都。”
“妖神苍都?!”景卿只觉得自己背后一阵阴气森森,悚兮怵兮道,“他不是早被散魂了?!”
机缘(四)
苍都是邪神,生于玄溟北海,主一切妖魔邪祟。曾三次亲率妖兵直犯上界,于虞渊直入苍梧,凡所过处,日月无光尸塞川泽白骨蔽野。上界一路败退,不得已天帝亲自督战苍梧之野,苦战七七四十九日,才最终将苍都散魂在苍梧渊。
只此一战,上界神祇几乎耗损过半,天帝元气大伤。
玄尘点一点头,道,“散魂是不错,七魄散尽,元神散作两处,由天帝封在上界。然而一万年前,宗旦近魔,散尽神魂将一处镇邪塔解封,其中残魂再入玄溟,此后妖界便开始四下寻找那散落的七魄,这才有了五百年一回妖鼎现世。”
景卿悚然:“所以妖鼎现世是为了……给苍都炼魂?!”
玄尘道,“也不全是,苍都元神五百年转醒一次,只有这时候才能知道自己余下的残魄在哪里。底下一众邪祟夺妖鼎不过是为了知悉残魄的下落寻得残魄讨好苍都罢了。”
“当真还找得到那些残魄?”景卿从前只知道元神可以散了再护起来养着,然而魄这东西实在脆弱得很,往往在散魂当时就都化尽了,就是散魂之后立马动手也拼不出几道,何况这散了数万年的残魄。
玄尘点头,“苍都是妖神,魂魄与天地同寿,便是散尽也不过是融于天地罢了,残魄重聚,只是时间多少的问题。”
景卿一面听着,想要撑身坐起来,可才一身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立马就被玄尘按住了,“别乱动。”
说罢二指在他脉门压一压,顺了道灵力进去,景卿这才觉得自己的脑仁又重新安稳下来,不觉舒一口气。
玄尘带着景卿行了一周天,方才开口,道,“鸦羽上有邪毒,我方才给你用了药,鬼司的身子行气慢,要想完全将残毒化掉还需要一阵子。”说罢指尖在景卿额间一点,“再睡一阵子,睡醒就没事了。”
景卿睡醒的时候还愣了一阵神,房里不见玄尘的影子,刚刚发生的事情又太过不真实,叫景卿很是茫然。景卿起身出门,一面模模糊糊想道,似乎这几天的事情总是让他有这种不真实的感觉,幻梦一样,这叫他觉得很是焦灼。
如果顾扬清说的是真的,他时日无多,那么他必须把这些事情从幻梦里捞出来,不管它是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误以为。
一路拿捏着说辞,然而才过连廊景卿就又怂了,心跳加快面红耳赤挣扎了一会,依旧迈不动腿,转身便在殿前台阶上一屁股坐下来,心烦意乱手在头上一阵乱抓:“啊啊啊啊啊……”
他实在不敢有什么说什么。
就是害怕自己一开口这所有的一切暧昧都要化作泡影变成一场黄粱大梦消弭而去。
连廊外有月光落下来,照得一片空明,景卿看着眼前月光渐渐出了神,忽然记起顾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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