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的时光让他忘记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可方才却又瞬间想起了不少。
其实易家想杀他,跟想救他并不冲突。
易擎坐在苏怀静身边,祠堂里供奉着新鲜的花朵与瓜果,他取了一支艳红怒放的来,柔嫩的花瓣拂过苏怀静的脸庞,为这个人苍白的脸色添上了芬芳与艳丽。
刚刚那种愉快他还记得,无论ròu_tǐ多么纠缠,无论欲念多么浓重,都比不上方才苏怀静给他带来的快乐,就像是生命的一部分被完全的填满。然而见到真正又再见到苏怀静的时候,却不太像是他年轻时看到御赤斛的心情。
他一贯是很欣赏赤斛的,也很满意对方的身体,所以通常见到赤斛的时候,他总是很难想到爱这种东西。
也许是两个人都很清楚界限。
可苏怀静不是,哪怕他们方才那么深刻的存在过彼此的身体,但对苏怀静而言却像是无关轻重的小事,宛如石子丢进深海,毫无半分波澜。他不会因此而感到惶恐与幸福,也不会因此感到撼动与满足,对苏怀静而言,似乎他进来,只为了让易擎重新活过来。
目的性明显而坚定的一如既往。
这个人当真会有半分私欲吗?
花瓣吻过苏怀静的面孔,慢慢落在他浅色的嘴唇上,易擎用的力气重了些,那花瓣便受不住力,落了几片下来,落进了苏怀静的衣襟里。
苏怀静抿了唇,那嘴唇也如同揉碎的花瓣一般,从苍白变得艳红起来,重新被血色充盈。
易擎细细的描摹着他的面容,忽然产生了一种近乎占有的情感来。爱是无私的奉容,爱是原谅,他曾几何时以为这种感情荒诞可笑的并不存在,然而直至如今,他却忽然发现,爱并非只有那些愚昧的东西。
爱是平静。
苏怀静令他平静,令他活过来,令他感觉到自己像是有了羁绊,而不是一个孤魂野鬼。
可他却无法感觉到苏怀静的爱意。
苏怀静包容他,原谅他,容许他,不惜一切的帮他,但那都不是爱,这只不过是纵容。
易擎自认自己无法做到苏怀静那样的地步,可苏怀静能够做到,却并不爱他。
其实苏怀静本就睡得不太熟,加上易擎在他脸上胡作非为,任是死人也要被惊醒了,他枕在蒲团上,眯着眼睛,像是只慵懒倦怠的猫,长睫下水润的眼眸平静的投过来,没半分惊讶:“你醒了。”
他说得这般果决冷静。
易擎在指尖转了转那朵花,微微笑道:“是啊,你这般倾身相救,我倘若还是不醒,岂不是辜负了你的美意。”他忽然将花掐住了,俊朗温润的面容自从后头探出,笑吟吟道,“你是不是很爱我?”
苏怀静有点遗憾,他想起了易天穹原本的容貌,觉得易擎倘若还是自己那张脸,这个举动做来恐怕就不禁只是叫人觉得心里一柔,还要叫人觉得心里一荡了,毕竟易擎本身的皮囊,实在是荷尔蒙爆棚。
“你的脸皮的确很惊人。”他不紧不慢的坐起身来,将衣裳顺好了,淡淡道。
易擎就歪着头与他胡搅蛮缠,吃吃笑道:“倘若你不爱我,那又为何这般怕我死,包容我,宽待我?”他把头倒在苏怀静膝上,也不怕地方脏,径直躺了下去。
这些小事,苏怀静倒也懒得跟他计较,由着他倒在自己膝头休憩,平静道:“我这般对你,反倒是不爱你。”
“哦?怎么说?”易擎慢悠悠道。
“我只管你的生死,并不管你为人,你愉快也好,烦恼也罢,与我都毫无干系,我要你活着,只为了实现我的承诺。”苏怀静轻轻碰了碰他的头,淡淡道,“包容你,放纵你,你便当是爱了么,绝不是的。”
爱不会是放纵,也不会是失去自我,更不会是毫无底线。
易擎没有爱过,不太明白;苏怀静也没有爱过,却很清楚。
“倘若有个人对你无微不至,低到尘埃里去,你千万不可喜欢他。”苏怀静垂下眼眸,平静道,“一个人连自己都不爱,怎会去爱另一个人。又或者,他会把全部的自己压在你身上,企望你去爱他。而你若是只想找个这样的人来爱你,那你对他终究也只会是累赘。”
“你好似很有经验。”
苏怀静却道:“正是因为没有经验,我才说得这般头头是道。”
易擎听了不由得发笑,然而他听明白了之后,却又忽然感觉到了心酸,他伸出手去摸索苏怀静冰冷的手,有半截袖子没松下来,露出莹白的手腕来。易擎看了两眼,只是握住了,可却半晌没说出话来,苏怀静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又怕自己说得条条框框吓住他了,又道:“你若真有了喜欢的人,就随着心走。”
没想到易擎忽然嗤笑出声道:“苏师兄,修炼《太丹隐书》的你来与我说这句话,不会觉得太讽刺了吗?”
“既然我不会爱你,又有何讽刺可言。”
苏怀静却很淡然,未曾想过他对易擎说这句话会如何刺伤对方的心,只是平静的阐述事实,他看了看外头的冰雪,眉眼低垂,没将后半句话说出来。
纵然不爱,但易擎对他而言,也的确有相当特别的意义。
苏怀静从芥子袋里取了一件外袍出来,披在了易擎的肩头,淡淡道:“我现在想来,觉得那些易家下人应当是故意让我们绕到此处来的,那些引灵阵与这易家祠堂,还有那些触手可及的卷宗,约莫都是易斐玉的杰作了。他倒是处心积虑的很,从青云子就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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