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明着一身雪白僧袍,半披金红莲衣,身边环绕朵朵佛莲,脚下是繁复的阵法,若那阵法是寻常颜色,必定要光芒夺目,然而这阵法内蕴佛门正统,只是呈现淡淡辉光,愈发衬得中央空明眉目沉静,不沾半分凡世尘埃。
刑秋在一旁看着,阵法将成之时,有个小沙弥跑过来,对他行了个礼:“这位施主,空明师兄说,你修魔道,不能待在阵法里,还请离远些。”
刑秋看了空明一眼,转身走到了天门正下方。
过一会儿,小沙弥又过来,说:“这位施主,师兄说天门乍被破时,阵法足以应付,您不必离得这样近。”
刑秋瞪了空明一眼,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拂袖往后方走去。
小沙弥却也跟了上来,盘坐在一块石头上,精神奕奕地看着阵法。
刑秋问:“不回去?”
小沙弥尚且天真纯稚,没有那些和尚们青灯古佛多年落下的寡言少语的毛病,道:“贫僧已经帮不上忙了,不如在这里看着,正好参悟佛法。”
刑秋嗤笑一声,在小沙弥光亮的脑袋上拍了一下:“佛法不精深,小小年纪,‘贫僧’倒是说得顺口。”
魔帝陛下论起那带着几分妖郁的长相来,自是不输于这世间的妖精们的,他一笑,小沙弥哪里见过这样的排场——目光飘忽了几下,默念几句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才道:“寺里的师叔师兄都是这样自称的。”
刑秋又道:“天门一破,咱们这些人九成是要活不了了,你还有心情参悟佛法?”
小沙弥道:“佛祖舍身饲虎,割肉喂鹰,尚且面不改色,如今众生临劫,我们这些弟子又怎能惧怕?”
刑秋看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偏要捉弄他:“人死灯灭,现在离心魔进来,我看也用不了多久,这就要一命呜呼了,纵使参透太多佛法,你说又有什么用?”
小沙弥捻了捻念珠,回答:“施主,话不能这样说,眼前迷障只在一念之间,说不得下一刻,我便要立地成佛了呢。”
刑秋笑了起来,从背后搂住小沙弥的肩膀:“小秃驴,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可记住了。”
小沙弥被美人圈着,全身僵硬:“贫僧并不是说贫僧能够立地成佛……”
刑秋笑了笑,拍了拍小沙弥的肩膀:“叫你师兄过来,我有正经事要和他说。”
小沙弥被放开,急匆匆的走了。过一会儿,空明布完阵法,来了他身边。
“你有何事?”空明问。
刑秋展开手掌,手指修长,指尖剔透,忽的泛出一丝黑气来,黑气迅速蔓延,直到将半个手臂都环绕住。
“你该记得我的那个心魔。我这些天,一直想着怎样怎样找到他。”刑秋道:“原本没有什么起色,后来——我想,心魔既然是由心而生,那便追忆往事,去找心魔产生的根由。那样之后,果然能隐约看到一些。”
“星罗渊是人间世与心魔世的一个交界,两世交融而并无冲突,生出了那些雾气,凝成九幽天泉,我被泉水淬体,故而与心魔世中自己的心魔有了联系,他附在我身上时,我也不会像其它人那样失去神智而死。”
空明听出了他话中的意味,问:“你是想说,人与心魔并非不可以共存?”
话音还未落,虚空的大门轰然震颤,心魔撞破屏障,潮水一般涌来。
与此同时,幻境之中,闪电撕开天幕,狂风骤雪席卷天地,雪潮与断山转瞬之间淹没了此处。
叶九琊抱着陈微尘飞身而起,堪堪避过。
陈微尘望着下面被夷为平地的山谷,将目光转向叶九琊:“叶君,我们要往哪儿去?”
他的反应使叶九琊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无论在何种境况下,陈微尘的为人,看到小桃与其他人一同殒身雪中,都不该像现在一样毫无反应才是,即使这是以自己的记忆衍生出的幻境。
但此时情景容不得他多想,他回身往剑阁方向御气飞去,发现此刻剑阁也是一片混乱。
老阁主见到他来,也不顾得还多带来了一个人,匆匆道:“气息有异,快去查看天河屏障!”
话音还未落,就有弟子从山下跑上来,面色焦急道:“阁主,有许多魔物从天河对岸过来了!”
远方天际呈现一种诡秘的红紫,无数散发浊气的黑sè_mó物飞掠而来,似乎全部由黑色雾气凝成,修仙之人目力甚好,能看见黑气中央都有一张狰狞人脸,正在嘶声喊叫。
“这……”一位师兄道:“这分明和记载不符!典籍中说魔修亦是从凡人中脱胎,可这……”
“不管这是何物,都危及我仙道人间,”老阁主眉头紧锁,“莲心,你去传信给各个门派,其余人随我死守天河。”
天河之役就这样突兀开始,而敌人变成了数以万计的心魔,惨烈程度更甚当年。战场上没有兵刃碰撞声,只有心魔的嘶哑声音与失去神智的弟子濒临崩溃的惨呼声。 陈微尘住在叶九琊在剑阁的居处,他自然是不上战场,也上不得战场的,每天只是在房里或玩或睡,做些弹琴画画的事情,叶九琊每隔三五天会从天河回来一次,在山上待几个时辰,一是需要调息心神,二是要安排事务,这时就会回来看他。
每当叶九琊回来,陈微尘便放下手中的琴棋书画,和他一起待着,行止亲切,稍有逾礼。某次叶九琊回来,发上沾了点点落雪,他伸手拂去后,踮脚亲了亲叶九琊的额角。嘴唇的触感柔软温热,一触即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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