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身体状况一直在好转,但他的目光仍然不像常人那样神色灵活,甚至让人想起那些刚刚修为有成,开启灵智不久的妖物的状态。
天行有常,天道非人。
等他能够正常行走,陆红颜便不再搀扶,而是退到侧后随侍。她的目光微微迷惘,似乎是透过这张清秀的侧脸,想起那个跑前跑后的小厮来。
谁料凡间一别后,转眼变成整个仙道敬畏仰望的天道。
所有人都无法否认,因为那股深沉的气息纵然收起了许多也不能完全消弭,方才陆红颜向他半跪下来之后甚至难以站起——骖龙君的修为在当今仙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说低了。
那种气息不带有和蔼或是慈爱的味道,只是威严肃穆,像是凡间书写刑罚的律典那样黑白分明。
“所以呢?”她看向叶九琊:“陈微尘……”
她对陈微尘的身份一直抱有疑惑,但并未找出什么有价值的蛛丝马迹,而陈微尘与叶九琊的关系在旁人眼里也很有些不明不白,她明明白白知道一定有什么东西,是只有这两个人彼此知道的。
有了天道走在前面,前路峰回路转,不再是之前迷雾重重的样子,也不需要叶九琊再做什么,他和陆红颜并肩走在侧翼,终于将一些始终不为人知的隐秘道出。
“他起初说自己是一介凡人。”他道。
“可他知道的那些东西,显然不是凡人能够知道。”陆红颜原来的急性子此时不知为何竟收敛了些,语气甚至说得上心平气和,在与叶九琊交谈的同时也在梳理自己的思绪。
“后来,我以为是当初焱君魂飞魄散后,有魂魄入了他的魂,他并没有否认。”
“我也曾经试探过几次,什么都试探不出来。”
“封禅之后,他化身心魔的时候被我看到,才明白他并非来自人间。”
“从那以后他不怎么避讳自己的身份,我们也都知道,只是他从那以后他就不怎么与我们接触了。”陆红颜回忆着,道:“封禅那天以后,陈微尘昏过去,你带着他回了客栈,谢琅回了清净观……我那时候和阑珊君在一起,他在周围寻找心魔踪迹,再回客栈的时候,就只剩下小桃和温回在客栈里,没有魔帝,你和陈微尘也都不见了。”
“魔帝去了南海,微尘一直在指尘山上。”叶九琊淡淡道:“他带着重伤忽然失踪,我在各处寻他,没有找到。”
“我看到你们都失踪之后,给剑阁飞书,但郑师兄回信你没有在那里,我那时想着你应当是和陈微尘在一起,便没有再找……原来竟然是你在寻他。”她道,“东西都齐了,我正在想是去昆仑拜祭师父还是去剑阁借住一段时间,阑珊君见我无处可去,邀请我去剑台修炼了一段时间,但他也一直在外,没有回过门派。”
“阑珊君一直与我书信往来,曾说过邀你去了剑台,也说那里易使人清心静气,或许能改改你的心性。”叶九琊道,“两月以后心魔祸起,我收到他传书,才与你在指尘山脚又见面。”
“原来你们两个交情不浅,在指尘寺的时候他那样阴阳怪气说你的修为,我还以为他……”陆红颜闷闷道:“我从那以后便没怎么搭理过阑珊君。”
“我与他平辈论交,有时会说一些剑法领悟,未见面时已经有几次往来,”叶九琊似乎是沉吟了一会儿,最后道:“他有时也关照你。”
“我们还是说回陈微尘,”陆红颜道:“他已经很久没有与我说过话了,我也不敢去问你。他是心魔,究竟是谁的?到底是不是焱君的心魔?”
“他亲口承认过,”叶九琊道,“只是现在连这一句是真是假也未可知。”
他们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温回既然能够被天道寄身,那么与他命格相和合的陈微尘——
这人身上究竟还有多少未曾出口的秘密。
陆红颜见叶九琊长久没有说话,转头看他,却见他目光望着连绵远山,便问:“你在想什么?”
“想他这次又会想出什么话来解释。”
叶九琊收回目光,看向陆红颜,温柔夕晖漫过山头,使得她错觉那一贯冷淡的眼神里有了稍纵即逝的温和。
通天路旁景色春夏秋冬流转变幻,昼夜轮回,诸人时而置身密林,时而陷身荒漠。
“佛门言三千世界,料想便与此类似吧。”清净观的长老抚着胡须这样说,他身边另一位长老则是赞叹:“实在妙不可言。”
正说着,却见前面停下脚步来。
前方已然没有道路,而是被一片雾海笼罩,路的尽头有一方碑刻,上书古字“幻”。
“我只能帮你们走到这里。”那人道。
“万丈迷津。”陆红颜道:“咱们进去吧。”
叶九琊应了一声,又看向仙道诸人,让大部分年轻弟子与境界尚不够的人就留在这里,其余寥寥几人如郑师兄,阑珊君,空山大师进入雾海——自然也少不了天演中人。
这片雾海“万丈迷津”在仙道有记载,是一道万重幻境,玄妙自不必言。之前走过的道路靠的是修为,修为不够,便力竭而死,这里则要考验心性,若是走不出幻境,只好永世陷于其中。
温回的背影消失在雾海中,率先走进。
叶九琊与阑珊君又简单交谈几句,约定好若是先醒来,则进入对方幻境将其唤醒,再去救其余人。
然后便没有了别的事情要交代,各自走了进去。
在叶九琊面前铺开的是剑阁九百道长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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