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镜子,想起最早的时候,叶从心还可以和她如正常姑侄一般共浴,为了让她直视自己正在发育的少女躯体,而强迫她面对着镜子,两人肌肤相亲不留丝毫空隙。那时候她羞愤,却不止羞愤,有不知名的东西在萌芽,至今也不敢肯定它是否就是爱情。
就像她成年后不再对叶从心言明“喜欢”一样,仿佛她们之间的感情若用这样的词语一言以蔽之,就变得俗不可耐了。面前的这个小姐姐,又怎能理解呢?
这三个字所代表的人,就确定是理解的么?
陈秋糖的视力如此的好,镜子里写在她胸口的“叶从心”三个字都可以看得很清楚。她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看着这三个字,看的时间太长默念的次数太多,渐渐地居然越来越陌生了。
她不禁想,这名字刻在这里,就好像早市上卖的猪肉上面加盖的出产地印章。
等到自己没了记忆,每天早晨像今日子一样看到胸口的这个再没有任何含义和感情名字,它可不可以带领自己找到自己的“出产地”呢?
“好了,要刺了哦。”小姐姐准备好了单头针和墨水,针头已经靠近她柔软的胸部。
陈秋糖低头看了一眼,单头针的样子并不慎人,但是她仿佛看见了寒光一闪,蓦地像被泼了一头凉水用以清醒。
她连忙说:“不不不,我是来咨询的,今天不刺!”
“字都写上了,怎么是来咨询的?”
“是你建议我先感受一下的啊!”
小姐姐继续动作,和颜悦色地告诉她文字都已经写上了,针头也用了,不刺的话也要交钱的。针头里的越来越近,陈秋糖心如擂鼓,突然明白了自己有多蠢,居然真的被人忽悠而强制消费了!
针头已经扎了进来。胸部的毛细血管的神经十分集中,陈秋糖疼得咬住了嘴唇,猛地推了小姐姐一把。她强行起身,混乱中,只觉得胸口狠狠一痛,站起来低头看的时候,看到左胸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
小姐姐被推得摔在地上,望着她胸口伤口中慢慢渗出来的、一个个小血珠连成线又流下来的盛况,吓得站不起来。
……
陈秋糖离开的时候,经历了一场搏斗。店里的几个高大的男性妄图以武力阻止她离开,却没想到这个姑娘那么能打。
她揍青了一个人的眼眶,揍出了一个人的鼻血,然后站在门口朝着再也不敢冲上来的店员们大喘着气,衬衣的胸口处都已经渗出了血迹。她好多年没用的打架技术还没被丢掉,此时看上去威风凛凛,然后推门出去,往回家的方向走去的时候,显得异常狼狈。
她难过自责又害怕,还有些埋怨,站在五道口繁华的街头给叶从心打了个电话,要在此刻将所有都告诉她。
她突然后悔了,觉得自己果然不是那么坚强的,虽然可以一个人撑住大舅的死,却没办法撑住老姑的离开和对世界的遗忘。她不该妄想独自承担,她要叶从心帮她背负一半的不幸。从读到陈大的信开始到现在,她一边筹划一边坚持表演得太辛苦了,都快变成一个随意被骗的蠢货。她明明是那么不擅长撒谎的人啊!
忙音响了一声,就被对面挂断了。紧接着,陈秋糖收到了叶从心的微信,三个字:在开会。
胸口还在隐隐作痛,被血洇湿的衬衫凉凉的,她握着手机的手垂了下去,站在街头特别委屈。
“甜甜?”突然听见有人这么叫她。
陈秋糖一转身,胸口的一抹鲜红色就把iki问她:“他们讹没讹钱?”
“……”她这时候才想起来,“白交了两百块钱定金。”
“妈的。”
miki气势汹汹地钻进了纹身店的玻璃门,不一会儿,拿着三百块钱出来,塞给陈秋糖,“还有一百是伤害补偿。你要纹身早跟我说啊,这么多年在这儿开店,我跟他们老板认识,我知会一声他们还哪会忽哟你?”
陈秋糖被miki带到自己店里去休息,清理伤口、换洗衣服。miki说她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叶从心回来看见了不准要心疼死。
“想纹什么呀?你姑姑知道不?”miki问。
陈秋糖笑而不语。她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方才的冲动,不论是想要马上刺青毫不耽搁的冲动,还是想要给叶从心打电话说出一切的冲动,都被消化掉了。她想,该筹划的还是继续筹划,该刺的还是要刺——但不是现在。在叶从心离开之前,她还想再抓紧时间,两人坦诚相见若干次呢。
这是普通的工作日,又是上班时间,miki的店里没什么客人。陈秋糖看着她店里的新面孔小妹整理店面发怔,miki问:“你姑姑一年比一年宅了,原来从学校回来,时不时地还会约我吃个饭,现在就像是家里金屋藏娇似的,一点都不在外头耽搁。她怎么?为程程伤心?”
陈秋糖不解,“程程不是要订婚了么?好事情,她为什么要伤心?”
“说是订婚,却是程程和杨正林自己决定的,两方家长还是互相看不惯嘛。要我说,程程心里有主意得很,也坚强着呢,用不着操心。你姑姑总是为人家殚精竭虑。”miki眨眨眼,“也可能是盼着程程婚姻不幸,她来接盘,哈哈。”
陈秋糖对这话很不满,她沉默着被iki用热毛巾擦拭胸口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扭头问,“我老姑对程程又没有那种意思。”
miki讳莫如深地说:“我和你姑姑认识的时间比你长。当年我俩约/炮的时候,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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