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医生那边依旧保持着定期咨询,他生理上病痛的恢复没有那么快,但精神上的坚韧令人叹为观止。他曾靠着这份坚韧撑过无数日夜的折磨,如今依旧由这份坚韧带领着走向自愈。一个人的强大可以在对所有方面都做到无害,这已经可以被称为某种悲壮的英雄主义,即使这份力量不得以要毁灭些什么,最终的指向依然只有他自己。
咖啡店的老板跟他们已经很熟悉了,每次都要跟他们聊一会儿。有次去了,顾舟澈发现院子里的小鸡没了。他以为是藏起来了,结果一直到走都没看见,问老板:“又死了吗?”
“死了两天了,”老板说:“这次不买了。”
“不会伤心吗?”顾舟澈有些担心地看着依旧坐在葡萄架下的小姑娘。已经入秋了,葡萄藤都已经黄了,她还是在认真写着没有规律的笔画。
老板苦笑着摇摇头:“我本来想让她开始慢慢学习失去,结果两天了都没反应,”他的神情莫名看起来有点落寞:“可能小鸡对于她来说早就已经不重要了,我到现在才发现。”
顾舟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他或许可以说,没关系,她会慢慢喜欢上别的什么东西,或者不伤心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但真的不好吗?他肯定更希望她对着他哭闹跳脚,让他把小鸡还回来,然后渐渐明白没有什么能够永恒陪伴。她的世界或许就定格于此,永远纯白,最亲的人也难以留下痕迹。
终于有一天,此刻她身边的一切都将逝去。等到那一天到来,到底谁会更痛苦一些呢?
气温一日日下降,风扇也收了起来。有天顾舟澈放学路过物业,发现竟然再过不久就要交取暖费了。
他回到家,付墨好像也刚进门,正站在门口看收到的各种通知单、信件。两人鞋都没脱,站在一起把所有信封都拆完了,顾舟澈把一堆广告传单都塞进一个大信封里,付墨忽然说:“舟舟,过阵子放了假,我们回趟南清吧。”
顾舟澈一愣,抬头怔怔地看着付墨。付墨表情很平静,没有什么异常,他说:“有些东西,我想拿回来。”
第34章 三十四
顾舟澈不是没想过再回来南清,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也没想到会是由付墨提出来。
国庆之后没有长假,两人真正动身时已经快元旦了。南清作为滨北的邻市,气温比滨北高了足足有五度。冬天的五度体感十分明显,顾舟澈记得小时候好像总是不知道什么是冷,注意力永远都放在更有意思的地方,小时候眼中的家乡也很复杂庞大,然而长大后它们忽然都变得陈旧狭小,还是记忆里熟悉的旧景,放眼望去却感觉无比苍老,比他的长大更为明显。
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路,全靠付墨跟司机沟通。车转过一个路口,远处出现一群别墅区时,顾舟澈才终于有了印象。
他的心情忽然微妙的雀跃起来,初始付墨时每日观察他的乐趣,偷偷跟他回家的紧张和为拥有这样一个朋友的满足感,在多年之后依然触动着他的心。让他想要回到过去,重新经历那段时光。
两人下了车,顾舟澈的围巾在出高铁站的时候摘下来了,付墨问他:“冷不冷?”
“不冷。”顾舟澈摇头,拉着付墨的胳膊:“我还记得你家在哪里,我认得,我带你走。”
付墨就很纵容地任由他带路。
一路兴奋,在走到付墨家门口的时候消淡了。顾舟澈看着眼前紧闭着、因为长久无人居住和缺乏打理而有些破旧的门,逐渐意识到,他要进入到付墨过去十七年生活的地方了。
而这里发生过的,对于付墨来说,绝对不会是什么轻松的回忆。
付墨掏出钥匙,一大串,这样的门看着简单,其实有四五道复杂的锁。他一道道打开,开最后一道时用肩膀挡了一下顾舟澈,让灰尘散了散,才拉着他的手进去:“来。”
顾舟澈在付墨背后好奇地探头环视,进门就是客厅,他第一反应是,怎么这么拥挤,又这么空旷。
感觉拥挤,是因为客厅地上堆满了纸箱、木头箱。箱摞箱,甚至叠在家具上,客厅原本的轮廓被覆盖打乱得几乎无处下脚。看得出这些箱子堆放在这里很久了,有些已经旧到看不出颜色甚至坍塌变形,里面装的书本散落一地。顾舟澈随手捡起一本,拍拍封面,发现是一本原文的《个人主义与经济秩序》。
抬头往上看,一楼没有天花板,顺着长长的楼梯径直通向二楼,所以房子看起来很空。这个地方空间很大,即使是从成年人的视角都这么觉得,对于当时还是孩子的付墨来说,空旷感只会更强烈。
客厅之外的区域,所有的家具看起来都有一种疏离的陈旧感,似乎它们即使放在这里多年,依然保持着刚装修好时的状态,身上带着不经重视的、苍白的完好感。
顾舟澈站在客厅里,默默地左看右看,看得很缓慢,也没去注意付墨在做什么。付墨查看了一下楼梯的木质,招呼他:“舟舟。”
两人一起上了二楼。付墨掏出钥匙开一扇门,顾舟澈意识到这里是付墨的卧室。
门一推开,还没容他有什么想法,先被裹着寒气的风吹了一脸。付墨眼疾手快把他拉到身后,走到窗边把微敞着的窗户关上了。屋子里冷得像冰窖一样,窗户不知道是付墨走时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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