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直留在病床边守着郁礼,郁礼这一觉睡得很长,久到蒋长忍不住探了谈他的气息,确定他在昏睡,才稍微放宽心,继续守着人。
第二天下午三点郁礼才清醒,脑袋昏昏沉沉的,他眯着眼动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刚动,便感受到有只干暖的手掌轻轻捂在他眼睛上,紧接着沾了水的棉签沿着他的唇来回摩擦,渐渐将他的嘴唇染湿。
郁礼很渴,嗓子干疼,发不出一丝声音。对水的渴望让他直接伸出舌尖在沾了水上的面前舔舐,蒋长封把捂在他眼睛的手掌移开,倒了一杯水把郁礼从床上扶起来,一点一点的喂他。
“小礼,慢慢喝,水还有。”
郁礼喝了一杯还要一杯,三杯水过后嗓子干疼的情况才稍微缓解,他捉住蒋长封的手腕,试着开口说话,嗓音变了个调,沙哑得不成样子。
他问:“……太爷爷呢。”
蒋长封说:“今早接到郁明空的电话,上午火化了。”
郁礼怔怔地望着地板没接话,蒋长封担心他情绪如同昨天那样失控,斟酌过后,谨慎地观察着他的面色出声安慰他。
“叔……”郁礼开口,嗓音轻如外头飘落的细雨,惆怅而茫然,“爸妈走得早,我都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了,现在爷也离开了,以后……”
“以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不过一天时间,郁礼竟是瘦了,脸上的婴儿肥隐约消去些,颈上的血管格外清晰。
蒋长封眉头拧紧,语气却放得异常柔和,“怎么会。”他摆正郁礼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我不仅仅是小礼的爱人,也是亲人,怎么会只剩下小礼一个人呢。”
“亲人……”郁礼喃喃,抬起眼盯着窗户旁那盆掉落枯萎的植物,心想他爷还是没能见到今年的春天,没能再感受一次新年明媚的春光。
也就差了那么几天而已。
短短一夜,他失去了一位亲人,同时也多了一位从此后会陪在他身边的亲人。
郁礼抓紧蒋长封的手,如同抓住人生里的最后一个救命稻草,他太累了,明明想着还要去见见太爷爷一面,眼皮却支撑不住,疲倦排山倒海般沿着他的四肢百骸侵袭,郁礼醒来不过半小时,就又昏睡过去,蒋长封担心他出事,出去将医生找来替他检查,确定没事后才靠回椅子上,闭目休息。
不仅仅是郁礼,蒋长封也感到不同程度的疲累,可他不能流露出软弱的情绪,小礼能倚靠的人,只剩下他。
郁山鸣的葬礼定在三月四号。
初春时节,春意料峭,万物勃发生机盎然的季节,老人家的葬礼开始举行。
老人在冬季的尾巴离开,没能再见见今年的春天,他们将葬礼选在初春,便是让老人长眠于烂漫的春季,而这一天,恰好也是太爷爷和太奶奶相识的那天,人的一生仿佛一个圆点,从头开始,到最后画成一个圆,寓意上的另一种圆满。
郁家将灵堂布置好后,郁礼就被蒋长封送了过去。
外头仅停了几辆车,郁振江这次难得弃了他一直看重的面子,葬礼只请关系深交过好的几家过来祭拜,郁礼看到郁振江时,这个态度向来强硬思想顽旧的人,他的爷爷,短短几天一下子似乎老了十岁,两鬓增添了许多斑白,更重要的是,郁振江是被郁明空扶着走的。
郁山鸣离开后,郁振江似是受到极大地打击,不仅是身体上,就连精神也开始变得不好,前两天突然就倒在房间,医生给他吊过针开了药情况也没多大的好转,医生交待他主要的还是需要调节好情绪。郁振江的身体很虚,今日却坚决要每时每刻候在场上,郁明空不得不跟在他旁边以防他再次晕倒。
厅内正中央摆放着老人家的遗像,郁礼过去上了柱香虔诚祭拜,蒋长封并排站在他旁边,同样的动作,对老人祭拜。
郁礼突然开口,轻飘飘地说:“太爷爷生前有个愿望。”
“我们知道。”郁振江望着老人的遗像,双手交叠置放在身前,双膝跪地,极认真地伏下身体一拜。
郁礼走到另一蒲团前,双腿弯曲,跟着跪了下来。
太爷爷生前是个痴情种,郁礼没见过太奶奶,却从他爷口中听说过不少两人的事。
郁山鸣死前就给郁振江交待过,在他死之后把骨灰带回青崖镇,跟太奶奶合葬在一起。两人从最初的相遇相爱到结婚,都发生在那个美丽的小镇里,即便是后来离开了,太奶奶总时不时回小镇看看,太爷爷爱她,就时常陪她回去待着,青崖镇见证了两人这一生最美妙的时光,太奶奶因病逝去前,心里一直惦念小镇,因此郁山鸣在她死后将她带回了青崖镇,把人葬在他们相识的那座山里。
郁礼说:“我要把太爷爷送回青崖镇。”
69、青崖镇 ...
郁振江身体不好, 把太爷爷骨灰送回青崖镇的事就落到了郁礼和郁明空身上。
蒋长封不放心郁礼, 自然要陪同一块过去, 他们整理好要带上的东西, 当晚就订好明日一早的机票。
事情定下后郁礼一直留在灵堂内给老人守灵,他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多好看, 精神不佳,蒋长封低声劝他去休息, 郁礼却执意要留下来守夜,透着疲惫的眼睛睁得很大,可怜又固执的模样, 教蒋长封不知道如何是好。
劝不住郁礼, 蒋长封守夜时经常注意他的情况。过了后半夜, 郁礼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实在扛不住, 几乎就在男人转身打算去倒杯水给他喝的瞬间,噗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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