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潇湘,秋风肃杀,除却菊花,所有花都已经凋谢了。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斗宸宫。
背手在腰后的吕郢篆眉目间已经有了些许沧桑,这是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不是容颜衰老变丑,而是胸中郁结难解,化成了内心沧桑。
月映林塘静,风含笑语凉。俯窥怜绿净,小立伫幽香。他的心,正恰若岁晚的流光。
他已经等得太久了,他已经闷得太久了,作为一个从出生起就已经努力地学习小心翼翼做人,几十年来低调谨慎坐等父亲死的人,他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快要被玩坏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兄弟一个又一个都要来挑战他的地位?安安份份地做个闲王不好吗?解决了一个吕郢真,又出来一个吕郢墨。他花了十年的时间去斗倒吕郢真,难道又要花个十年的时间再去斗倒吕郢墨?
世人皆道他吕郢篆在诸皇子中最好命,可谁又知道他憋屈了几十年还要不断被人挑战储君地位的痛苦?更何况,他从小到大循规蹈矩,被人吹毛求疵,容不下半点差错!他只能做个无法被人找出缺点、话柄的木偶,而那些挑战他的人尚且还能够做真正的自己!
他觉得自己真的好累好累,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
估计,到头的那一日,就是父皇驾崩之时了吧。
要是父皇死掉就好了。他在心中这样想着。只要一抓到机会,他一定要尽快让父皇死掉。他紧紧攥紧了手中的拳头。
他行孝道的对象,从来就只有母亲和舅舅二人,可不包括他的那个父皇。
他恨他的父皇。他的命之所以这么苦,全是他的父皇害的。
吕郢篆望着门外萧瑟的菊花,用空灵得不似在人间的声音道:“老师,您看我是不是老了?”
“太子殿下……风华正茂。”
身后的王匡,穿着一身大儒的衣服,头戴方巾,下巴有一撮短须,仍是那副精明干练的样子。
“男人三十而立。今年,晔王三十岁了。如果骧王没死,也已经三十五岁了。而我,已经三十七岁了。三十七岁的皇太子啊,古往今来,恐怕也没有几人吧?”
“太子殿下只要能等,这陛下的江山迟早还是太子殿下的。”
“当日老师一计‘善刀而藏之’ ,令我成为了骧王死后最大的赢家。却没想到,晔王竟还能东山再起,甚至……气焰比昔日更盛!”
“太子殿下无须气馁,晔王最近虽然是冒得很快,但我们王家多年势力稳固丰厚,是不可能被晔王党所动摇的。陛下一日不易储,您一日就是太子。您一日还是太子,那就还是东宫压过西宫一头。这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
“老师,您知道吗?我很慌。”
吕郢篆的手掌附在门侧上,他虚虚地望着门外的风景开口说道。
“……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
后方传来王匡疑惑的声音。
吕郢篆整个人转过身来,正眼直直地看进王匡的眼睛。
“自从晔王从边疆回京之后,我心头那股不安就出现了,三年至今不曾散去。这种感觉,以前的他没有给过我,连当年面对巅峰时期的骧王都没有过。我每次想到晔王,心头都会有种说不上来的怯,他的转变,有时令我感到恐惧。我觉得,属于我的东西正一件件在我手中流走……正一件件被他给抢走。我想,我是需要主动出手了,不能继续这样坐以待毙。”
王匡神色肃敛,回望吕郢篆的眼睛。
“殿下,您从小到大,我都教您以静制动,韬光养晦,什么都不做,静等陛下死,这就是我们的最佳策略。晔王并没有将殿下取而代之的态势,殿下不必过忧!”
言罢,王匡双目坚决,行了一个拱手的大礼,吕郢篆却只是目睫轻闭了闭,摇头柔力拍了拍他的手腕。
“老师,不必如此。”
王匡放松了行礼的双臂,“殿下?”
吕郢篆转身走出门外,伸手捡起了地上残落的叶片。
“在这三年里面,亲近晔王的官员不断增多,从京师到地方都是这样。晔王会做人,宰永星声望高,以晔王提携上来的人为核心,愈来愈多人被他们拉拢加入了晔王党。我清晰地感受到,我已经不是朝廷内外唯一追捧的皇子了,在人们心里,晔王和我可谓是半斤八两。他这样像既是以前的骧王,却又不像,因为骧王从没有过给我这么大的危机感。”
“殿下言之有理,这是因为晔王的聪明在骧王之上的缘故。”
“他不止是比骧王聪明,他甚至比我还要聪明……您看,骧王有夫人帮,我有师傅您帮,而他不需要任何人帮,完全靠自己一个人的谋略在跟我们斗。这是无论骧王或我都做不到的事。”
“无碍,为师会一直辅佐殿下到最后的。有为师为殿下筹谋,殿下不必害怕。”
“不,晔王党出现也好,他独力筹谋也好,这些都不是我恐惧的地方。我恐惧的地方是……他气质上的变化。您没亲身接触过他,所以您不曾感受到——您知道吗?打从他自边疆回京,他看人的眼神变了,笑的时候表情也变了。他以前没有现在这种阴险可怖的气场,以及怨毒狠辣的眼神。从前,他笑,我只觉得他虚伪友好。现在,他笑,我只觉得渗人得慌。”
“他气质上的变化比起实力上的变化,更让我害怕。他的表情上写满了恨意,我知道他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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