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许多人以为这位长年住在寺院的夏官人是位信佛的居士,可小森只说他是大功德主。
多生与韩杨树成婚后,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每年都来寺院烧几次香,也来看看夏官人,给夏官人送些乡间的土产。
夏玄锋更是一年来十几次探望三弟,每次都要劝他回青云城,每次都没用。
秦惟关心的两个人都到了一处,秦惟自然也常驻在普觉寺了。
小森在冥想中可以见到秦惟,但并不与秦惟多谈,只专心念经。而秦惟在他的念诵中,能进入空灵,时间加速,好像一眨眼,日夜就过去了,就如他那时看人世如大片般快进。
但秦惟知道对于夏玄弘而言,孤独的生活很漫长。这傻子还像以前一样固执,在寺中的晨钟暮鼓间,读些经书,写写字,给寺里修修花草,有时在梦中和自己见一面……就这么过了余生。
夏玄弘是在夜里过世的,小森清晨来到他屋中,见年近花甲的夏官人穿着一件陈旧的深色掩襟外衣,莲藕暗纹,很不合身,短了一大截。他双手垂放在身边,脸上带着笑容,好像还在睡觉,做着一个美梦。
第91章 第六世 (1)
秦惟在一阵蚊子的叮咬中醒来时,还沉湎在与夏玄弘分别的感伤情绪中。
上一世,他守在夏玄弘的床边,看着夏玄弘从ròu_tǐ飘出,一见到他,特别快乐:这下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了吧?
秦惟不敢肯定——小森曾说过,夏玄弘有自己的因果和缘份,不会长久地流连在虚空中。果然,他们只一起看了夏玄弘被夏玄锋带着子孙迎回了夏家祖坟,夏玄弘的灵体就远去了。两个人只有一遍遍地说:来世再见……
秦惟体会着这个新的身体:皮肤能体察空气的流动,四肢有些麻木,胃有点疼……
上一辈子他中了毒,秦惟对胃特别敏感,马上细察原身的状况,看是不是又有什么危险。
瞬间,秦惟就不知道该喜该忧了。他过去总说自己没有独立自主的权力,这次他有了:他行将二十,名叫江晨生,就是清晨生出来的。他小的时候,家里有几亩薄田,生活过得去,父亲就送他去私塾学几个字,本来就是打算让他能读懂告示,知道怎么算账就行了,可江晨生爱上了读书,不想干农活,把上学当成了己任,立志要去科举。
认几个字也许不需要那么多钱,可是对于江家这样的家底儿,要培养出个读书人,就得倾家荡产了。父母因此并不支持他,总唠叨让他下地务农,别总看书,也不给他钱去买文具,更不出钱去聘请私家先生。江晨生坚持自己的理想,在地上练字,找人借书来抄什么的,一直不放弃学习。
在他十四岁时,一场瘟疫袭来,父母相继亡故。这下,没人拦着江晨生读书了,同族的堂伯堂叔们都很支持他进学!他不事农桑,族叔伯们就替他典当了农田,让他专心读书。还通过熟人远亲,将他送入了附近宁城里大家族程氏办的族学。
等江晨生长大些,才明白那些典当的田产无力赎回,等于贱价便宜了本族的叔伯们。江晨生虽然有些懊恼,但求学之心不改,所以不想因与族人争斗而毁了自己的名声。反正他也不住在乡间,一直在族学旁的人家租赁房间,就回乡卖掉了家宅,断了后路,就等着日后通过科举出人头地了。
五年下来,江晨生的确将《论语》,《孟子》《礼记》背下来不少,《诗经》《楚辞》也读得很熟,在学子中,算是个上游人物——对于富家的孩子,家中有各种藏书,亲戚里也许还有中举的人,家中兄弟在学中,能相互切磋,这也许不难。但对于江晨生这样背景一穷二白的人,买不起几本书,完全靠着死记经典,在课堂上不敢错失夫子讲的一个字,回家绞尽脑汁,反复捉摸策论……能达到这样的水平,十分不易。江晨生的苦读不能说没有成绩。
只是江晨生经年坐吃山空,卖田卖家的钱所剩无几,让他能埋头读书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得尽快通过府试,取得举子身份,前往京城。如果他中了举,当了官,就有了收入,能衣锦还乡了……
这是江晨生对未来生活的理解和打算。
知道了这些,秦惟就明白自己腹中不适不是有人下了毒,是饿的!江晨生节衣缩食,前一天午饭就吃了一小碗小米饭,晚上没吃饭,现在是凌晨,自然会胃疼!秦惟摸摸身体,发现江晨生肯定长期营养不良,身上骨瘦如柴,别说什么脂肪,肌肉都没几两。
秦惟睁眼看见打着补丁的破旧蚊帐,安慰自己:上辈子倒是在金银窝里,可是也在土匪窝,这辈子虽然穷点儿……嗯,很穷,但是身份清白,总能过活。何况他这次……秦惟伸了伸腿,长得也不矮,虽然原身认为只要是个读书人就不是常人了,可以前也照过铜镜,印象中长相周正,又比高鹏好了一大截。
除了身体瘦弱,若是说原身还有什么问题,那就是心眼太小!也许是因为没钱,行事自然束手束脚,所以总觉得大家看不起他。别人一句话一个眼神,他都要琢磨半天,生会儿闷气。现在眼看着没钱了,府试还在三个月后,他急着备考,吃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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