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能看见东西外形了,就点起了灯。昨天邵子茗搬来的东西全都被搬光了,因为原来的破旧帐子被褥都被扔了,床上光光的……秦惟叹口气,在床边坐下,脚踩到了个东西。他弯腰捡起来,是个布包,正是邵子茗今天怀里揣着的——邵子茗进来拿花,把这个布包扔在了床下。秦惟打开,里面是两张银票,面值不过二十两,可对他而言,却能让他生活几年……
噗地一下,油灯灭了——他们今天出去没来得及买灯油和蜡烛。
秦惟坐在又一次降临的黑暗里,眼前全是天真烂漫的邵子茗:邵子茗看向自己的欣喜目光,他的笑脸,他的小霸王语气……秦惟甚至依稀还能感到他紧紧抓住自己胳膊的依恋……
秦惟履世多次,这不是头一次爱而不得,可却是第一次体会到了其中的生不如死……
第97章 第六世 (7)
他不知坐了多久,忽然听到有人敲大门,侯老丈喊:“谁呀!这么晚了!”
外面有人喊:“找江公子的!”
秦惟站起来,发现脚都木了,他走到院门处打开门,外面停着邵家的马车,接着马车挑着的灯笼微光,可以看清长相伶俐的留运抱着套被褥站在院门前。他一脸厌弃地对秦惟说:“这是我家公子让我送过来的。”
秦惟忙问道:“你家老爷知道吗?”
留运说:“我家公子快哭死了,我家老爷才同意的。老爷让我告诉你,他若是再见到你,就打死你!”
秦惟默默地接了过来,留运说:“这位公子也自重些!我们跟着小公子的都被罚了,留财还被打了,你能不能不给人添麻烦?我家公子年纪小不懂事,你看着也这么大了,该有廉耻了吧?!”说完转身上了马车,驾车走了。
秦惟的原身江晨生羞愧万分,秦惟心中是个骄傲的人,被人这么数落也不舒服。他抱着被褥进了院门,将门闩了,慢慢走回屋中,觉得手中的被褥沉得几乎抱不住。他将被褥放在光秃秃的床板上,摸黑摊开被褥,发现里面还裹着只枕头。秦惟又险些流泪,如果不是有身为医生的自律,他可能不洗漱就躺下了,可他还是支撑着去料理了自己,才又回屋关了门,在漆黑中蹭到床边,脱了鞋,和衣倒在床上,用被子紧紧地包住了自己。
他曾多次想到与邵子茗相处的时间不会长,但谁知竟然短到只有一个日夜!昨夜两个人还叽叽喳喳地聊了半夜,今夜就见不到这个人了。秦惟胸口一阵阵地难受,虽然已经是初夏,他盖着夹被,可瑟瑟发抖,好像已经是深冬。
迷迷糊糊地秦惟睡了过去,几次微醒时,他都感到很累,只想继续睡。这种疲惫有江晨生多年苦读的积劳成疾,也有秦惟眼看着邵子茗被迫离去但无能为力的失落感:秦惟觉得这一世自己完全是个多余的人,无法给自己所爱的人幸福,就不该剥夺对方幸福的权力,既然如此,还不如一直睡下去……
一个人在外面打门:“起来!你怎么还不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
秦惟努力睁开眼睛,发现天色昏暗,该是次日的傍晚了,他想出声,却发现嗓子干渴生疼,他要起身,可头重如铅,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窗户吱呀一声推开,有个人骂骂咧咧地往里爬:“我这是做的什么孽!怎么能这么倒霉?!找个租户拖欠了那么多日子房租,可交了就不出门,是要死在里面吗?!哎呦哎呦!……”
好久不见的侯老丈站在了他的床前,瘦瘦地像只老猴子,秦惟迷糊地眨了下眼睛——洪豹?!怎么回事?!前世与他最不亲近的洪豹,此世是他的老房东?允许他一直欠着房租?!
侯老丈伸手探了下秦惟的额头,说道:“也不发烧啊,年轻人就是懒!快起来!”他去开了房门,冲外面喊:“给他拿些热水来!”说完又走回来,对秦惟说:“起来呀!”
秦惟真的无力,头都抬不起来,侯老丈看不顺眼,伸手将秦惟扶起,秦惟只觉胸口堵塞,一股腥热猛地冲上来,忙俯身到床边,侯老丈眼疾手快,飞跑过去将秦惟的瓦盆拿过来放在地上,嘴里说:“别吐别吐!”
秦惟忍到瓦盆就位,一张嘴,一口热血吐了出来,侯老丈一见惊得放了手,秦惟反而觉得舒服了,出了口气,又躺倒了。
侯老丈看着瓦盆,骂道:“你这个不知深浅的!有什么屁大的事情值得不起床?!你才多大?成把的日子还没过,媳妇都还没讨上,就吐血?!没用的东西!”
秦惟知道侯老丈是好心,但江晨生已经没了心力,上一世,江晨生是不是就因几句讥讽的话,一些无端指责,无法前往府试,抑郁卧床,这样死了?秦惟自己何尝不是情绪消沉,只是自已对邵子茗说好要去看他,怎么能就这样一病不起呢?万一哪天邵子茗知道自己从此病死了,那傻子会不会又自责不已,无法好好生活了?
秦惟挣扎着说:“老丈骂得好,我会好好活着的,麻烦老丈让罗妈去请郎中,给我做些菜粥。桌上的小包里有银票,老丈拿去吧。”
侯老丈哼了一声,看桌子上的小包,拿起一张银票说:“这张该是够了,用完了我再来要。你最好别犯懒!起来洗漱了!不就吐了口血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别这么娇气!”
这些话对心塞难解的江晨生无异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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