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教授带着几个手下定了医案,院里的麻醉科也如临大敌。手术那天,许教授坐镇,马向东主刀,秦惟协助。手术开始不久,就发现情况非常复杂,险象环生,一台髋关节置换术繁衍成了多重手术,其中辛苦不足为外人道。预计一个小时的手术做了四个小时,秦惟与师兄联手,两个人腰都没直起来过……
好在最后结果算是满意,出手术室时大家脸上都带了笑容。只不过当师兄向病人家属介绍手术情况时,秦惟注意到对方没笑脸,现在看来是因为费用多了。但后来的费用更多——次日病人心肌梗塞,因为正好在医院,倒是抢救过来了,可肋骨都按断了几根,检查后发现要搭桥,又进了手术室,到现在还在重病房……
知道了是这个病人,秦惟觉得自己有理!他是骨科医生,他用心尽力了!秦惟生气地说:“她的关节手术我们医院尽了最大努力……”
“那病人怎么还没好?!躺着动不,快没气儿了!当初是你们说要做手术,还说两天就能下地走,不然她就起不来床了!现在不是一样吗?不,比以前还不如,她天天住医院,你们正好接着要钱!”
秦惟真是懒得跟门外汉吵:股骨颈骨折如果不手术,愈合非常慢,病人躺在床上几个月,可能再也起不来了。所以一般而言医生都会建议手术。人工股骨头置换术创伤小,恢复快,具体到这个病人身上,她术后有并发症,那是另一回事。
秦惟也提高了声音:“病人现在的卧床是因为心脏病,可她的骨科手术是成功的!她如果恢复了,至少能行走。保安!”他向保安示意将这些人拉开,他还有事呢!
那个黑瘦的人强词夺理:“成功?!屁!没骨科手术她会发心脏病?看你这态度,就没真心给人治病!不就是因为没给你红包吗……”
秦惟不屑道:“我要红包干吗?给我都不会收!”他又不缺钱!
虽然秦惟没直着说出来,那个人也看到了秦惟眼中的轻蔑,他气急:“你不要?你们医院要!她家都倾家荡产了!”他双手对着秦惟胸前狠狠地一推,秦惟的身体向后仰去,他一米八的个头,一下子就翻过了不及他腰部的玻璃挡板,向六层楼下的天井坠去……
楼上楼下围观的人们发出一片震耳的惊呼,天井中的人们慌张地躲避,“砰”地一声响,有孩子的父母忙用手去遮孩子的眼睛……
那个老僧人一直仰头看着,见此情景抬起右手来,像是要托住往下急落的秦惟,他离着还远,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秦惟,谁都觉得他多此一举,只有秦惟不这么想。
秦惟一意识到自己翻到了玻璃墙外,一阵剧烈的恐慌就紧紧抓住了他的心胸。他几乎无法呼吸,时空变得缓慢,无数悔恨涌起——他怎么就没有绕个远儿?!他甚至想起了早上那种模糊的心绪,“我真的不该来上班”,这大概是他此生最后一个念头……
突然,他感到一个人抓住了他的手,他停在了空中。秦惟欣喜若狂,连声道谢,可并没有发出声音,他扭头看拉着自己的人,是个半透明的人形,穿着红色僧袍,脸上依稀带着笑容,就是那个老僧人!
秦惟往下看,正见那老活佛的手从空中放下,他也看到了自己摔在地上的身体,旁边漫开的大片鲜血。
秦惟又看空中的老人,无声地问:我死了?
对方回答:只是肉身。
这次,秦惟听懂了他的意思。两个人用意识交流,根本不用翻译。
秦惟不满地说:什么叫肉身?!死不就是死了?!他又看自己的身体,见赵姐嚎啕着扑倒,小木吓傻了,嘴张着,浑身哆嗦着蹲下……
秦惟的意识反应过来了——我真的死了?!自己正在人生的黄金季节!他气愤填膺,灵体都震颤起来:那个混蛋杀了我!他凭什么?!那台手术堪称圆满,怎么还不对了?!我学了那么多年,再熬几年,就能成个高手!他怎么敢就这么断送了我的未来?!……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老人的手中传来,将秦惟散乱的灵气稳住了些,秦惟的意识并没有停止,他对老僧人发飚:你今天是来救我的吗?怎么没救成?!
老人摇头:不是。
秦惟再次激愤了:那你来干吗?!来看着我死?!
一种平静的力量传来:我不能改变人的命运,我只是来不让你恨……
此时秦惟如果在身体里,恐怕脑袋上面要冒烟了:他杀了我,我还不能恨他?!怎么?我还得高兴让他杀?!
愤怒像一阵黑雾升起,老人的灵体发出光来,压住黑雾,同时对秦惟说:不要仇恨,以免堕入下乘。
秦惟自觉是个很有礼貌的人,可现在真的不服:你怎么能让我不恨?!
老人用一只手指着秦惟旁边:你看。
秦惟看过去——一片虚空,问道:看什么?什么也没有。
老人却看着那边说:你与他,早有渊源……
秦惟打断:怎么可能?!我原来没见过他!
老僧人没停:可早在远古,你们就相互争斗了……
秦惟真希望自己还活着,那样他就可以狂笑了:远古?!那时人们茹毛饮血,就是有什么杀戮,也肯定是为了生存,弱肉强食,有什么可抱怨的?
老人沉默了须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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