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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公馆,步下楼梯,庄啸忽然问:“严总是不是知道这些?”
“知道什么?”裴琰抬头。
“他是本地人,最了解你家家底儿吧?”庄啸说。
“知道吧,他跟我提过。他也知道公馆这栋楼,跟他父亲那栋白楼就隔一条街么。”裴琰说。
“我说呢……”庄啸轻声一笑。
“你说什么啊?”裴琰还没明白。
“不是因为他是我‘粉丝’!”庄啸丢给老裴一句不清不楚的话,不解释了。
庄啸当初是真不知内情,他在认识裴先生时,完全没想打探对方什么家底儿背景,家里究竟存了多厚的“嫁妆”。这些对他不是意外之喜,根本都是肩上的压力。他就是来结交这个人的。
而严总是比他都更了解裴家,这笔交易合作,绝对不是“粉丝”二字那么简单的解释。
生意人把大笔钱投进去,不会做亏本的买卖,豪掷千金背后都是大智若愚的精明,看中的一定是小裴先生。这里面有它的世故和利益考量,但又能留存几分义气和情谊,也算难得了。
……
影片最后一大段铁轨上跳车追捕的戏份,最终在天津北站完成。
列车冒着白烟,在爆炸般的枪声中驶向站台,白鹤砸破车窗跃出去,头摔向铁轨旁边那一片白茫茫的尖利的乱石堆。一片丹心一寸血,就在离站台只剩十余米的地方,没能等到目的地的车站。
庄团长的副官偷偷地将白鹤带走了,让美人魂归故里。副官骑了一匹白马,从金灿灿的田野中疾速掠过,马背上带着邢白鹤。纯白的马身沾染了一线血水,点染在田间……
邢瑢和萨日胜的戏份顺利杀青。
……
刑场上,庄团长飞马赶到,从铡刀下拖出这个与他爱恨纠缠了多年的对手。他血红着双眼,用长枪的管子抵住对方眉心,“我舍不得让别人杀你”“我就要让你死在我手里”。
庄团长轻声说,“我知道你的情报藏在哪,你告诉我联络密码,我替你送出去”。情报员嘴唇轻动,眼眶嫣红,好像说了一句什么,庄团长眼眶蓦然波涛汹涌,白浪滔天,喉头在军装衣领下疯狂抖动,双手几乎捏碎枪壳。他最终扣动了手中扳机……
裴琰的戏份杀青。
……
两年之后,抗战全面爆发,日军随即占领天津,将这处车站正式更名为“天津北站”。
同年年底,国军某师某团,于津浦铁路附近奉命抗敌,遭遇日军夹攻。士兵拒壕死守,以血肉之躯抵抗敌军坦克。庄团长向师长立下誓言,“我的士兵填完了,我就把自己填进去”。三夜血战之后,全团阵亡殉国,无一生还。
庄啸的戏份杀青了。
……
……
在北站拍摄跳车戏份时,还有一桩趣事。
裴琰穿着一件跨栏小背心,大短裤,挂在天桥上试镜走位,再挂下来。他一转脸就看到他的大金主,逗了一句:“严总,不然您也上镜头露个脸?这一场龙套特别多,人都不够,日本兵就有一个大队,严总要不要穿上高级呢子大衣,来个日军大队长啊?”
严小刀一听就没搭话,妈的,才不演呢。
庄啸也从天桥上吊下来,双脚刚一沾地就听见了,嫌弃裴琰没眼色:“你提的什么主意?……你给刀爷来一身革命党的衣服,就给他一条咱们剧组最破、最破的枪,让他在镜头里打几枪,崩死一两个小鬼子,你看他愿意不愿意!”
严小刀一听就愿意了,找导演去了。
果然是裴大爷没眼色,不了解人家的心思。
这人乐颠颠儿的,就帮剧组跑了个大龙套。严老板穿了一身特别破烂的衣服,扮成接应情报员跳车的“同志”,在墙角旮旯里蹲着放冷枪。正脸都没有,只露个背影,但亲手击毙了一个小鬼子,乐坏了,这个龙套跑得真痛快。
只打死一个鬼子,还觉着不过瘾,严小刀拎着那条破枪,一直追着导演问,能不能让我多打死几个过瘾啊?
导演说,不能多打死几个,大老板您的龙套就这一个镜头,再说您打的也不是真鬼子,咱们就是在拍戏呀。
于是后来,在最后一场津浦铁路会战的群演戏里,又把大金主塞进镜头,饰演另一个龙套,是在庄团长麾下据守战壕的小兵,与敌军坦克展开殊死搏斗。
看在这位龙套大神携巨资进组的份上,有钱就是爸爸,导演很给面子地安排了一个扔手榴弹的正面大特写。严总把手榴弹扔进了敌军的坦克驾驶舱,“噼里啪啦”又炸死两个小鬼子,可值了。
……
历经波折,全剧终于在这个秋天杀青。
剧组众人在北站影视基地聚齐,感慨这一路走得艰辛。裴琰亲自提着杆子,放了好几串大挂鞭,用炮仗的碎屑崩掉一切晦气和霉气,承前启后,继往开来,前路一片曙光。严总开了香槟庆祝,特意找裴先生干酒,热闹得如同过年……
裴琰后来也瞧明白了,生意人和生意人还真不一样,个个都有些不为人知的性情癖好。生活里就是这样,有人贪财,有人好色,有人喜欢把玩古董字画之类的雅趣,有人就喜欢四处塞钱赞助、出镜露脸一博美名。而在这个影视圈里,有的老板投资是为洗钱,有的老板投资进组是为了玩儿女明星,有人做电影是为了挣票房,也有人做电影就为了享受这份英雄主义的情结。
严小刀投这个片子,心中确实有“义气”和“情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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