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出去了好一段路,萧盛瑄平复了呼吸,声音沉沉地问道。
齐茗云“嗯”了一声:“上个礼拜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刚举行完葬礼。本来以为跟你说他只是病了,你就不会回来,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萧盛瑄睫毛颤了两下,喉咙堵了什么似的疼:“什么病?”
“癌症,几年前说是治好了,谁知这两年又复发了。”
齐茗云的语气始终平淡,是那种耗尽了所有精力,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的平淡。
然后两个人都没说话了。
到了萧盛瑄预订的酒店门口,齐茗云停好车,摘下了墨镜和口罩。她的眼睛是全肿的,下嘴唇中间破皮结痂,像极了自己咬出来的伤。这张苍白枯瘦的脸没了曾经的活力,只剩无尽的痛苦和悲伤。
“大哥临走前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她看着萧盛瑄,眼泪流下了双颊:“他说,‘好在我还没跟他说我喜欢他,他也没说他喜欢我,不然我怎么甘心就这么走’?”说到这里,齐茗云已显哽咽,她捶了一下方向盘,沙哑的声音艰难地挤出喉间:“……你说他怎么就能甘心这么走?”
萧盛瑄张了张唇,想说点什么,但他发现他已经喉咙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下车,一句再见也没有说,头也不回的进了酒店,齐茗云趴在方向盘上哭了起来。
恍恍惚惚间做好了酒店登记,进电梯,上楼。萧盛瑄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做到这些的,在终点楼层里走来走去,许久后,眼睛才定焦在他预订好的房号上。
他拿出房卡,刷了两次都刷不开门,手越抖越厉害,最后房卡掉到了地上。
萧盛瑄弯下身子要去捡,头却靠在了房门上,身子剧烈地抖动。
有个人走了,有个人从他的生命里彻底消失了。不是半年不见而已,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了。
他拼命地去想齐洺桓的样子,却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那个时候。
他记不清齐洺桓的样子了,一点也记不清,原来记不起一个人的模样会是这么的痛苦。
但他记得,那时候他刚走出齐洺桓办公室的门,听到了隔着门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他曾想过再次打开门走进去关心一下他,最后却忍了下来,手抽离了那个门把,抽离了那个人。
他就这样离去,再也没回一次头。
萧盛瑄伸手去抹涌出双眼的液体,抹不断。他身子靠着墙壁,滑下去,坐在了地上。他第一次坐在这种公共场合大哭了一场,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他想是的,他是被遗弃了,就像阳光抛弃了鲜花和绿叶,不再对它们有所眷顾。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齐洺桓曾是他的光,可惜这抹光不能永远照在他身上。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在酒店的这一晚,萧盛瑄一晚上都没睡着。
第二天天还没全亮,他就打电话跟齐茗云说想见一见她大哥。
那时的齐茗云也还没睡,可已经累得走不动路,便直接把墓园地址告诉萧盛瑄。
萧盛瑄去齐洺桓所葬的墓园,是时管理人员还没上班,他没处询问墓位,唯有一个一个墓碑找下去,找了很久才在一片宽阔的草地上找到齐洺桓的墓位。
这一见如同见了老朋友,一颗心也跟着老了,连叹了两口气。
也不怕脏,萧盛瑄直接坐在了墓碑旁,就似曾经和他一起并肩坐着欣赏风景。而此时此刻,山水湖景,他还是和他一起看,不过成一人一物罢了。
萧盛瑄来得很着急,也没买花买祭品,他拿出了一本书,轻轻地放在齐洺桓的墓碑前,让它安静地躺着。
当初齐洺桓书房着火,心爱的书籍被毁得一干二净,唯独这本萧盛瑄未还的《哈利波特》还在,时至今日,萧盛瑄总算是把它还上了。
书本保存得很好,只是颜色看起来略显旧黄。萧盛瑄回想起书本最初时的模样,想必是被主人爱护得很好,一道折痕也没有。
随后他回想起与齐洺桓的初次见面,回想起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心里一阵痛。
萧盛瑄心里想,他永远在做会让自己痛悔的事情,他永远在恨任何一个过去的任何一个自己。
去完墓园的那一天,萧盛瑄出去喝了很多酒,他这辈子都没喝过那么多的酒,喝到去厕所吐了一次又一次,喝到神志不清,打了几百个电话出去。
人的年纪越大反而越矫情,多年前总以为自己能够活得恣意洒脱,经历多了方知,原来当初的自己真的是少年不知愁。
电话也不知道是打给谁,只是拼命地对那个人说“你是混蛋,你他妈就是个混蛋”!手机扔在桌上,让前来劝抚的苦手侍者给接了,赶忙告诉那个混蛋这家店的所在地。
赵望卿以最快的速度从北京赶到上海,到达上海时已经是夜晚,据说萧盛瑄还在喝。他赶去萧盛瑄所在的店,见到那个烂醉如泥的人,一把就抱紧了。
赵望卿拿大衣裹在他身上,把他搂得死死,亲着他的额头安抚着:“好了好了。”萧盛瑄吐了他一身他也不放开。
赵望卿知道萧盛瑄经历了什么,也知道他是为了谁而喝成这样。他的失意、他的痛苦不再是为了自己,想到这一点,赵望卿心里是难受着的。可这一刻的他,已经顾不及这点微不足道的难受。
他太久没见到这个人了,这些日子来,他没有哪一天不是在想他,没有哪一天不是在想着找机会跑去德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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