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炀最终还是没有理会李东耀的建议,坚持坐农村大巴进村。哪怕昨晚他挂了电话后,对方依旧坚持不懈的发来微信,让他务必一定包车进村。大巴里并没有出现李东耀在电影里看到的画面,没有乱叫的鸡也没有夸张的羊,只有进城采货的体面的小商人,和穿着不同民族服饰的苗族人、壮族人等等。大包的货物绑满了车顶和堆满了过道,圆头圆脸的司机大哥和盘着发的年轻售票员喜气洋洋。
张炀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他默默的观察完车里的所有人,最后将目光转向窗外。
山路盘旋险峻,山景绿色葱茏,山风软糯湿润。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张炀不忐忑也不期待,内心波澜平静。自然的感受,自然的体验,身体会帮你记住一切,顾老是这么说的。
这趟大巴的目的地是一个山中苗寨小镇,也是张炀需要二次转车的地方。到达小镇时,刚好中午,张炀在车站旁边的大排档里,点了一份苗家的酸汤鱼,他忘了跟老板说少放辣,第一口下去眼泪就下来了。
李东耀的电话在他揩鼻涕的时候打来。
“老板你不做事的吗?为什么这么闲,电话微信不停!”张炀扔掉揩鼻涕的纸,嗦着鼻子说。
“你怎么了,感冒了吗?”李东耀听到他的动静赶紧问。
“吃饭呢,辣的,别瞎猜。”张炀用筷子在鱼锅里戳,泛着辣椒红的汤锅让人发憷。他招呼老板,炒一盆不辣的青菜来。
“到哪儿了?”李东耀。
“我说地名你也不知道。”张炀放下筷子,盯着门口太阳底下发呆的黑色土狗。
“你还是没有包车。”李东耀叹气表示不满。
张炀懒得理他,看着土狗翻了个身,将肚皮露向太阳。
“注意安全,到了说一声。”这次是李东耀先挂电话,他似乎跟别人在一起,有男声在催他:“东耀哥,你快点!”
老板炒的青菜端了上来,满满一大盆。张炀吃了两口便停了,晒太阳的黑狗可能是晒够了,进屋走到他桌边,重新躺下。
他用脚有一下没一下的怼黑狗,黑狗抬头冲他翻了一个类似于“你好无聊”的白眼,气得他轻声的骂:“什么狗屁东耀哥,恶心死了!”
骂完了他又清醒了,收回怼狗的脚。黑狗晃晃尾巴表示感谢。他拿出手机,把李东耀的电话加入了勿扰名单,准备将他微信拉黑时,还是稍微犹豫了下,最终决定留着。李东耀过分的关心,让他不舒服了。
在去溪口村的破旧大巴里,张炀这才看到了李东耀说过的场景,车里动物多样,货物多样,人同样多样,男女老少都有,混杂着不同民族。气味更是多样,张炀将车窗尽量扯开到最大。他的脚边躺着绳子串绑着的四只乌鸡和六只白鸭,有两只鸭子挣扎到蹦到了他鞋背上,禽类过高的体温穿过鞋面,透到脚背上。张炀挪脚,鸡和鸭子的主人是一位缺牙的矮个子老头,穿着青布薄衫,腰间别着乌黑发亮的长旱烟斗,他冲他咧着缺牙不好意思的笑。
张炀也冲他笑。老人拘谨的模样将他的记忆一下子拉回五岁前还在村里的时候,他脑子里还有一些当时村里老人的影子,会给小孩子们吃烤红薯。他突然感觉滋味复杂,原本平静的心终于起了波澜,他开始思考,曾经的那些亲戚们是否还住在村里,大伯二伯是否还建在,从小玩过的堂哥堂妹们是否还记得他。
大巴经停溪口村。还未到村口,售票的矮个子黑脸妇女就已经开始用方言喊了:“溪口溪口到咯!”
等到村口时,张炀拎了包跨过鸡和鸭,因为个子高,下车时撞到了车门,车里有老乡笑。他回头在路边站定,冲车里人挥手,目送脏兮兮的大巴慢慢晃走。
他抬手看表,已经是下午六点,路边除了山还是山,矮山高山顺势走远,远处的大山头挂着落日和云彩,山里傍晚的风一阵一阵的吹来,他慢慢往里走,渐渐听到充沛的溪流声响。
把张炀送走后,李东耀回了趟美国,彻底将星耀从李氏剥离了出去,顺便和几个美国后期公司谈了合作,再顺便和李旭荣吃了一次饭,说了几句推心置腹的话,还给他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礼物。
等忙完这一切后,李东耀才发现,张炀已经离开快一周了,而他给张炀发的微信对方一条都没有回。他换成打电话,语音总是提示不在服务区。最后他不得不打了那个三防备用电话,信号畅通,只是没有人接。他改成发短信:“怎么不接电话?”
“你还好吗?”
“没遇到什么事儿吧?”
“回个信息呗。”
“我的祖宗,你要么接下电话,要么回下信息,哪怕回个嗯都行。”
“你再不回,我就带人去找你了。”
当他发出要进山找他的信息后,张炀终于回了短信:“嗯。”
李东耀确定了他的安全,但还是被他这个“嗯”堵得气血不通,只能耐着性子故意激他:“是本人吗?是本人的话给我回个电话,不然我报警了!”
张炀的电话马上打来:“我是张炀,我很好,这样可以了吧?谢谢,再见。”说完他就飞快的挂了电话,没给李东耀丝毫开口说话的机会。
李东耀气得咬牙,打回电话,对方不接。再打,对方直接关机了。
“可真是我的祖宗啊!”李东耀对张炀是无可奈何了。
这边张炀挂了李东耀的电话后,心中郁结,干脆拎着相机出门,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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