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画这些的时候他是病了吗?”
“是的,”罗伯安静地说道。“濒临死亡。”
“肯定很艰难。”
“是的,没错。但在此之前我们度过了六年的时光——只是最后十八个月里他病了。”
六年。天哪。卡姆和斯科特好了几年?甚至不到两年。
“其实可以说有点好笑,”罗伯继续道。“我还在这里,我是说还住在这个小屋里。当初是安德鲁想搬来,我不想。”
“是吗?”
“是的。我向来四处流浪——他总说我是块儿‘滚石’。”
但他总梦想着要到乡间定居,我最后也同意了尝试着在某个地方扎根——毕竟在哪儿都可以搞艺术。”
“那你肯定喜欢这儿了?我是说,在那之后还留在这里。”
罗伯听了皱起了眉,似乎思考了一会儿这个问题,然后说,“安德鲁去了以后我本想立刻就走,但前提是我有的选。但是我们是在大萧条之前买了这个地方,市值的鼎盛期,安德鲁死的时候,我是负资产抵押。而且,我被困在了以我名字租赁十年的咖啡馆里了,所以我没得选,只能顺其自然。”
卡姆皱眉。“听起来压力好大。”
“可不。有两年过得很压抑,然后”——罗伯停顿,耸耸肩——“然后事情就变好了。知道吗,这就是人生之大悲。”
“什么是‘人生之大悲’?”
“悲在生活永不停歇——这一说是没错的。生活在继续,悲伤被稀释——就算你想挽留伤感也是做不到的。”罗伯的目光片刻停留在图片中他逝去的伴侣上,然后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卡姆,神情也变得轻快了一些。
“快点,把外衣脱了。咱们喝一杯。把你那巨怪沃尔沃推到山上之后我们得好好犒劳自己一下。”
他向前迈进一步,这次卡姆一下子拉开拉链,脱掉夹克,递给罗伯。
罗伯没有立刻接过来。他的目光似乎被卡姆腰下某处吸引了,嘴唇动了动。
“小事故?”他抬起头问道。
有一瞬间,卡姆只是盯着他。罗伯这样笑着,看起来如此吸引人。就在此时,他发现自己想起来两人吵架之前,在他们初次相遇时,他发现的关于罗伯的一些东西——他是用双眼来笑的。他的嘴不会动多少,但是笑意全藏在眼睛里。那双眼睛泛起笑纹,闪烁着愉悦的光彩——非常耀眼,正如现在。被这样看着,卡姆觉得好像对方和他分享着私下的笑话。就像他不再被排除在外,而是成为什么东西的一部分了。你和我,我们,我们俩。
“卡姆?”
“呃——抱歉,怎么啦?”他向下看自己,发现红色紧身裤很脏,泥点溅在上面,里外都湿透了。他比自己想象得还脏。
“哦——我之前绊了一跤,”他解释道,“傻逼鞋子。”
罗伯接过他手中的外套。“舞鞋,”他观察道。“穿这个不方便解决汽车抛锚这种问题啊。”
“对,确实不合适。”卡姆赞同道。
“你有换的衣服吗?”
“我帆布包里有牛仔裤。”
“好的。如果你愿意在我做饭时洗个澡什么的,就请便吧。”
卡姆几乎要大声呻吟出来。天哪,光是想想泡澡都……热水澡。“那太好了,要是你不介意的话。”
“当然不。你要边洗边喝啤酒吗?”
卡姆对此真的呻吟出声了,辛普森爸爸①那种流着口水的呻吟声,罗伯被逗得大笑。
①动画片《辛普森一家》中的爸爸,这种声音是他的招牌动作。
“好嘞,”罗伯说。“我去挂衣服,然后就从厨房里给你拿啤酒来。你要是想跟你姐姐报个信儿,电话就在那儿。”他冲屋子角落里的桌子一指,然后安静地离开了。
卡姆走过去,从电话上拿起听筒,发了一分钟呆,才叹了口气拨打伊丽的号码。
凯蒂接的电话。背景里传出重重的派对声,砰砰的音乐声和尖叫声太大了,她几乎听不到他说话。罗伯走回房间的时候,他正大喊着要求和伊丽通话。他挑眉好笑地看了卡姆一眼,然后走向厨房,贴心地关上门。
伊丽接电话时吵闹声小一些了——她肯定找到了安静点儿的角落。
“嘿!”她快乐地问。“你在哪儿?你啥时候到?”
“我不去了,”他简短地回道。“我是说到不了了。没法儿过去,伊尔。”
他不带任何情绪地叙述了发生的一切,尽一切所能掩盖住他的失落。伊丽则没有抑制自己。
“哦,卡姆,太糟了!”她悲叹道。“我都想象不到你现在什么感受——我知道你很期待的。”
“没事”,他使劲咽掉喉咙中的肿块。“我还好。”
好辣木事。
“怎么没事,”她不开心地说。“要不是我像个酒鬼一样从五点就开始喝,我现在就能自己开车来接你了。”
“等我们再回到格拉斯哥,格莫拉早关门了,我们俩就都要错过了——这么做没道理,”卡姆说。“你回去吧,好好玩儿,明天跟我讲发生的所有事。”
“天哪,我真的很遗憾,”伊丽悲伤地说道。“你最近一直不好过,我想让你开心一些——”
“没事的,我还好。”
“不,不好。你一人过新年会抑郁的,我很担心你。”
“听着,我不是一个人,”卡姆坚定地说道。“我在罗伯家里——记得我们在咖啡馆碰到的那位吗?他帮我把车子从路上挪开,我现在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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