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听到。”
我道:“陛下,如今江山有难,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林裕一动不动,这些话他早在这几个时辰内听厌了。
我将手里的兔子举起来给他看:“若是陛下还记得无眉国师的话,应当晓得林氏江山是有神灵庇护的。我作为白兔教主,向您转达月宫玉兔的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谋在前,天成在后,先有人谋,后有天成。若是连陛下自己都不振作了,天意也是枉然。”
玉兔被我举着充当一个吉祥物,听着我给他编纂的绕口令台词,百无聊赖地蹬腿儿。林裕低下头来望他,他也抖着耳朵看回去。
照旁人眼光来看,这只肥兔子眼光闪闪,皮毛雪白,怎么看怎么有灵气,也当是十分可爱的一只兔子。果然,林裕那沉寂的心似乎被这个家伙打动了,他伸出手准备摸摸他,我及时地将兔子收回了,捂在怀里,郑重地道:“剩下的东西,陛下须得自己参谋。”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虽说从血缘上来看,他是我十分亲近的弟弟,但我决定不给他分毫吃我家兔子豆腐的机会。
林裕:“……”
现在的局势我们也同江陵城主、护国将军一方商议过了,御林军精锐战斗力惊人,连带着兵部被策反的一批军队外逃,在京中无储兵、援军还在路上的情况下十分难以对付。强杀不过,如要硬拼,则可能连最后一批人都要折损。我们需要保存这部分人,至少将皇城的情况稳定下来。
而维持京中的稳定,林裕本人的态度至关重要。他本已是林家最后一个在世的人,一旦出了差池,谁也不知道将如何收尾。
我告诉他:“陛下,已提前散布消息,豫党意欲造反,诬陷您的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我们的消息先行一步,他们的人拿不出证据,不必多虑。”
林裕似是被我的话安慰到了。他嗫嚅半晌后,终于出了声:“……多谢。”
我刚要起身时,他将我叫住了:“这件事过后……朕……封你国师。”
这件事过后我肯定是要带兔子回家的,不会长留。但我不欲跟他废话这么多,略微点了点头就当是个承诺,也让他宽心。
我边走着,边想到,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没有提。
提前散布消息,抢先手是好的,可张此川他们若是不在上一代的宫闱纠葛中说事,而是要拿另一件事来说道,即使是我也想不出其他对策。
那便是我的死。
林裕借刀杀人是真,我的坟墓也是真,前生的尸骨好端端躺在里面。刑部与大理寺对这桩案子的记载清清楚楚:京中胡天保欲狎朝廷官员,淫|心不改,罪当致死。
此案相关人员:巡按御史张此川,无罪。
若是张此川出去之后,自己发声为我翻案,皇城这边无法证伪,无疑也将成为对林裕的一记重击。
这些我没有提的事,不知林裕自己是否有想到。
我现下可以扶持他,但自作孽,不可活,他若是渡不了这一关,我便是犯着天条将他杀了,也不会让他自由自在地活着,搞出什么孽龙之类的幺蛾子去祸乱天纲。
原本我就疑惑,既然林裕生息都有关星盘,孽龙又将出世,为何不能直接将他处置掉。还是后来判官告诉我,皇帝的命数本就与其他凡人不同,不归他们阴司管理。神仙无缘无故拿凡人的命,本就有违六道之常,必然会遭受不小的反噬。
判官道:“神仙上头也是有天的。不然渡劫飞升时,哪来这么多道雷劫情劫?”
孽龙对祥瑞,我绝不会让这件事变成往后某天,玉兔要拿自己的命去压这个人造的孽。我自己遭些罪便罢了。
这也是我目前所能做的,最坏的打算。
当然,这个打算我半点都没跟玉兔说。
我慢慢回忆着,去皇宫猎苑中找了一匹紫燕骝马,带着玉兔离开了。江陵那边带来的的先锋兵还剩两千人,带兵的那位持长刀的桑公子思虑过后,将人分了一半出去,追着张此川的踪迹,预计同埋伏在道路中央的人马来个前后夹击。
我快马加鞭,准备前去与他们会合。
☆、命悬一线
玉兔只在变兔子时骑过大鹅, 从来没骑过马。
我将他圈在怀里, 一前一后坐在马上, 他老是觉得自己很快就要滑下去,我只能腾出一只手将他的腰揽着,让他靠在我怀里。
其实双人同骑有些影响速度, 我和他讨论了一下变不变兔子的问题,玉兔说他很想体验一把策马听风的江湖感,我便批准了。
好在这马是一等一的良马, 不出四个时辰,我们便已经跟上了大部队。途中,我们还遇见了那姓花的少年,他跟我问了好, 再向我表示自己实在是不能打, 所以走一半便停了下来。黑龙陪在他身边,为了表示对我们的支持,又送了我们两块鳞片。
玉兔很好奇,他问那黑龙:“拔这么多鳞,你不疼么?”
黑龙道:“还好。你若是心里过意不去, 也可拔几根毛送给我当碗刷。凤凰毛的已经不好使了,我想试一试兔子毛的。”
少年擦了把汗,握拳往黑龙的大脑袋上一锤, 再很不好意思地对我们道:“抱歉,这条龙他脑袋有点问题,最大的爱好便是洗碗。”
黑龙挨了打, 立刻眨巴着眼睛卷去了那少年身上 ,往他面颊上舔了舔。少年马上将他的尾巴拎起来,顺势像卷春卷那样将他卷成了一团,将这黑黢黢的一团家伙塞进了一个布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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