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纪潜之不打算多说。
傅明微微开口,声音干巴巴的,听不出情绪。
“也许章桦一开始并不想杀我。如果我能表现出悔恨的模样,或是向他道歉祈求原谅,事情不会走到这步田地。”
他双目低垂,沉默望着自己膝上摊开的双手,喃喃说道。
“……可是我已经不想演戏了。”
在这本书里,他演了太久。恰当的表情,合理的反应。他是一具空壳,用许多并不存在的情感填满内里,装扮外表,贴上设定好的身份。类似的游戏,他以前也玩过,甚至扮演得更入戏,更精彩。
现在他厌倦了。
厌倦,而且清醒。
纪潜之撩起他额前散乱发丝,低声笑道:“好,那就不演了。”
“现在外头起了疑心,不过他们暂时查不出你我来历。明天就是武林大会最后一日,办完事我们就回家。”
纪潜之的语气很笃定,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傅明点头,转而想起另一件事,略有歉意地说:“链子弄坏了,实在对不住。”
纪潜之勾勾唇角,觉得这师兄真有意思,不由倾身抱住,将傅明压倒在床。
“不碍事。”
他俯视着面色平静的傅明,右手指尖顺着对方脖颈滑下,按在心脏位置,用力摁下。
“师兄的链子,还好好拴在我手里。你跑不了,也离不开……”
是么?
傅明闭眼微笑,半开玩笑地拉长了调子,回道:“若是我想走,你如何拦得住?去那四海之外,隐蔽处所,无踪也无迹……”
“那我便穷尽所能,上天入地,将你寻回来,斩断腿骨剜去眼睛,使你看不见凡间种种,亦不能自由行动,彻底变成我的物……师兄放心,到时我会做得温柔些,不会让你痛。”
听到此处,傅明真正笑出了声。纪潜之荒唐的话里流淌着冰冷寒意,似利刃刺进心脏,顺着骨骼将自己解剖拆分。快意,恐惧,愉悦,以及些微悲哀的情绪,统统糅杂在一起,填满整具身体,从毛孔中满溢出来。
如此的……
让人满足。
武林大会进行到最后一日,角逐愈发激烈。各家各派都使出了绝活,刀光剑影惊心动魄,直让看客们抚胸顿足,称叹连连。擂台上站着的人偶尔更换,到最后只剩下四个人。
很快,这四个人又变成了两个人。
尚义帮傅远,北霄派方何。
比武的场地更换到正中央的高台上,聂常海宣读完规则后,似是不着意地瞟了纪潜之一眼。不知怎地,他总觉得这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待要仔细回忆,一阵急促而厚重的鼓声响彻天空,他只好匆匆下台,将场地让给比武二人。情绪高亢的观众立刻拥挤而上,将高台围堵得水泄不通,叫嚷着呐喊着,只等台上的人开打。
高手与高手的对决,永远都能让人血脉偾张。
热烈而欢畅的气氛笼罩着整个阳泽山,连后院里偷懒的僮仆们也不禁窃窃私语,猜测最终的胜者。
傅明坐在客房里,耳朵里听见隐隐约约的鼓声,心头却毫无波动。他无需依靠原著剧透,也不必查看书籍进度。比武的结果显而易见,没有任何悬念。纪潜之会赢,然后在天下武林人面前,揭露聂常海多年前所犯的罪行,让纪家沉冤得雪。
然后呢?
然后会怎样?
故事绝不可能就此迎来圆满结局——除非这个世界疯了。
有人敲门,打断傅明思绪。
“谁?”
门缝里探进来颗脑袋,黑溜溜的眼睛转了一圈,在昏暗室内寻见傅明的身影,便笑道。
“大侠,你怎么不去看比武?正到精彩处,错过太可惜。”
傅明略略摇头,避开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来找我何事?”
来人正是江如,扒在门框上斜站着,既不进来也不出去,笑嘻嘻地说:“没事,难得遇见熟人,就想邀你一同观赛。”她打量着傅明的神色,似不经意地补充道:“大侠总是呆在屋子里,又闷又无趣,不如出门看热闹。听说和方何比武的是你师弟,于情于理,你也应该去看看。”
傅明开口想敷衍几句,话至嘴边却改了主意。
“也罢,是该看一看。”
他起身整理装扮,顺便换掉染血衣衫。江如连忙扭身,躲到门外,直到傅明出来,她才故作豪爽地拍了拍对方肩膀。
“走吧,再迟就赶不及啦。”
傅明颔首,和江如一起前往定乾台。室外光线明亮,刺得他眼前白花花一片,一时有些晕眩。江如情绪挺高,嘴里念叨着武林大会的种种琐事,抱怨自家老头子的管束,接着又说到与傅明相遇的缘分。她自己并没有参加比武,看见傅明在台上打擂,所向披靡,只觉得高兴有趣,实在是件光荣事。
傅明想起昨日种种,淡淡客气道:“昨日多谢你借刀。可惜这刀沾了血,拿着不吉利,以后再还你一把新的。”
“无妨无妨。”江如赶紧摆手,迟疑片刻,又说,“大侠并非故意伤人,遇上这事,心里也不好过……想必大侠也知道,现在外面有很多流言,说你和魔教勾结啦,生性冷血下狠手啦,总归不是好话,千万别在意。”
傅明扯嘴角,礼貌性的微笑了一下:“谢谢关心。”
“流言永远是流言,算不得数。大侠曾经对素未相识的我出手相助,又岂是冷血恶毒之人。”
江如抬头望着傅明,眼神清明真挚。“真相如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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