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是颖阳的独女,自是有资格出席在这样的场合之中,而且她的位置就安排在颖阳的左下首,而她正对面的右下首坐着的便是如今唯一的皇室嫡系福王。这样的安排显然很抬举苏墨,因为她虽是新君的独女,却是姓苏,说来不算皇室中人。
因为这般的座次安排,使得在场的很多大臣们目光闪烁,却已隐约猜出了新君的意图。
钟韶并不很在意这个,她更在意自己的座次。她的座次就挨在苏墨身旁,说来比起苏墨,她的座次安排还要更扎眼些。因为当年之事,她身上的官位和爵位都已经被撸了,如今是个白身,还早就与苏墨和离了,原本不说在这大殿中与宴了,就连皇宫也是没资格踏入的。
因为这番优待,便同样有许多人将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钟韶不动声色,只将脊背挺得笔直,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丈母娘这是在变相的承认自己的身份啊,哪怕她与苏墨已经和离了,自己这个女婿,皇帝还是认的。有她撑腰,钟韶再不必担心有人肖想自家媳妇了!
登基大典举行了一个早晨,众人便也直挺挺的站了一个早晨,早已经疲惫不已外加饥肠辘辘了。于是在例行的敬酒之后,众人吃吃喝喝,宴会也很快便热闹了起来。
钟韶的耳朵很尖,一边自己吃吃喝喝,一边照顾这旁侧的苏墨吃吃喝喝,顺便还能听一耳朵八卦。
自然,今天是新帝登基的日子,八卦也少不了她,在宫中众人多少有些收敛,自然不敢议论什么要紧事,不过真正的八卦还是可以说两句的——梁国不禁言,除了妄议朝政之外,这种关于皇室的八卦,哪怕牵扯到了皇帝,只要不是惊天丑闻都可以拿来说。
于是钟韶就听见甲大人说:「唉,真没想到,两代皇子,为着个皇位挣过来抢过去,最后竟是便宜了个公主,皇室血脉凋零至此,真是……」
甲大人这边刚悲春伤秋完,那边乙大人便已经彻底将话题拉入了八卦:「可不是吗,这女帝临朝还是头一回听说,说来荆国公还是陛下的驸马呢,如今也是水涨船高,要封皇夫了吧?」
丙大人闻言顿时激动了,便是凑过去说道:「瞎说什么!你们还不知道吗,陛下前日便与荆国公和离了,今天更是提都没提皇夫的事,两人这是早就闹掰了,荆国公府竹篮打水一场空。」
丁大人闻言顿时不屑道:「陛下那般心高气傲的性子,眼里岂容得下沙子?要我说,荆国公府如今也是要败了。当年老夫人趁着公主有孕给驸马塞人就已经够荒唐了,就说年初时陛下蒙难,荆国公府那态度……啧,陛下没有开罪已是不错,还指望入主中宫是怎的?!」
说到入主中宫,几人也觉得有些怪怪的,毕竟苏瀚是个男人,这词儿似乎还从未用在男人身上过。
众人零零碎碎的说了不少,钟韶听了一会儿,倒是觉得有句话很有些道理——荆国公府要败了,他们眼光不够押错宝,还后继乏人。
喝喝小酒,听听八卦,时间倒是过得挺快的,转眼间已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皇帝之前受过众臣敬酒,虽然大部分人的敬酒都只是沾了沾唇,但有些重臣还是需要给些面子的,于是喝了不少,等到宴席过半,便也渐渐的有些醉了。
撑着头坐过一阵,皇帝见着时候差不多了,便也先离了席。
钟韶见着皇帝走了,便是扭头想问问苏墨,她们一会儿该何去何从,结果一扭头却发现苏墨正一脸探究的看着她,不由一怔,问道:「阿墨,怎么了?」
却见苏墨突然伸手取过了她案几上的酒壶,然后轻轻一晃,问道:「整壶酒,你都饮完了?!」
钟韶看了看酒壶,又看了看还拿在自己手中的酒杯,有些不明所以:「是啊,怎么了?」
苏墨一时没有说话,她抬头看着钟韶,却见她面色如常,眸光晶亮,并没有半分醉态。不知为何,心里竟是有些失望,便幽幽道:「无事,只是没想到你如今酒量已是如此好了。」
当年几杯果酒桃花酒就能放倒的人,如今倒是有了一身好酒量,只是苏墨以前很喜欢看她的醉态,今后恐怕没那么容易再见了。
钟韶闻言失笑,想到那些年的经历,也是有些感慨:「在西域走商时学会的。冬天沙漠的夜晚很冷,不学会喝酒取暖怎么行?开始是会醉,喝得多了,渐渐地也就好了。」
其实钟韶觉得这样也挺好,毕竟当年那糟糕的酒量真算得上是一个极大的弱点,好在不曾被人利用过。而如今这个弱点已经没了,自然是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苏墨微垂了眸,没再说什么,结果倒是钟韶眨眨眼,突然凑过来笑道:「怎么,阿墨这是又想看我喝醉的模样了?」
一语道破,苏墨却也不矫情,竟是点了点头,很认真的说道:「你醉态极美。」
大局已定,不必再为别的事操心劳力,曾经也爱风花雪月的苏墨,又恢复了当初的模样。
钟韶闻言却是下意识的摸了摸脸,有些郁闷。她在西域蹉跎了四年,自觉好好的一张脸被烈日风沙毁了一半,去年回京之后倒是在苏墨的帮助下好好的保养了一段时间,结果又因为除夕那一场变故,先是逃命后是行军的,一个夏天过去,生生又给晒黑了几分,到如今都没能养回来。
苏墨一见钟韶那动作便知道她的心思,不由得轻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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