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令来得不太巧,他刚扎完半个时辰的马步,有辱斯文地敞着怀消汗,露出一身结实漂亮的肌肉,见到他们也是一怔。
周岚:“卫大将军。”
大将军手忙脚乱地系上衣带,还礼道:“周相公。”
大将军:“相公拨冗前来,可是为了卫某?”
中书令侧身让殿帅倒出地方开门,提点皇城司手上托着圣旨上前一步:“官家以受财不枉法,判将军脊杖五十,某奉命行刑。”
这数目一听就像从轻过的,大将军正要跪倒接旨,付冉打断道:“场面话就不多说了,将军请。”
殿帅找了间收拾得比较素净的刑房,又差人去搬火盆。大将军拒绝被人掐着脖子按在地上,等摘掉镣铐,自已脱了上衣,在房里挑了块干净地方规规矩矩地趴好。
脊杖用的竹板宽不到二寸,提点皇城司行刑官出身,功夫看起来还沒落下,他亲自动手,也不暗中替小皇帝循私,一杖下去就是一道毫不含糊的血痕。
大将军毕竟皮糙肉厚,开始还能咬牙硬挺,后来也疼得直想骂娘——亲娘不能骂,殿帅只得一脸绝望地听他数落自己诸如睡觉打呼噜,一顿四两米之类婆婆妈妈的破事。
再打到三十几杖的时候,大将军也没了骂人的力气,他大口喘着气,每落一杖肩胛和背肌都不自觉地绷得死紧,付冉只能停下手等他自己松懈力道再打下一杖,免得真伤了肺腑。
等五十杖都打完,大将军已经满头冷汗,被殿帅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眼神还有点涣散。他伸手抓着乔鹤的肩头,摇摇晃晃地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呼出一口气,舔了舔带着血气的下颚,有气无力地感慨道:“娘咧,可疼死我了。”
提点皇城司把竹板立到墙角,出门招呼皇城司的人拿药箱和担架进来,殿帅从大将军手腕往下摸索了一会儿,屈指扣在他阴郄穴上,闻言没好气道:“知道你疼,求你了,安静会儿吧,碎嘴皮子。”
大将军整个后背血肉模糊,直顺着腰线往下淌血,他妥协似的“哼”了一声,闭了一会儿嘴。一时刑房里只剩下大将军刻意拖得绵长的喘息声,殿帅与中书令两两对视片刻,心里突然过意不去,正要同他说几句话分分神,大将军往前一扑,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
殿帅下意识地展臂一揽把人捞了起来,险些被这百十来斤的大汉闪了腰,咬牙切齿地拖着他放到担架上,止了血抬回家。
宰执们在垂拱殿吵了一天的架,翌日清早从政事堂发出一串调令。
门下省坚持罢免卫桓枢密使一职,改由文官担任,只给他剩了一个武安大将军的虚衔,小皇帝心里过意不去,让他做了武学山长,又从旧官制里翻出个参知政事的差遣安在他身上——后世又以武将在京出任武学山长参知政事为武相,与三省平衡文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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