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虽大,但战线只在对异族的那一边,再往里就是绝对安全的后方,故而各地散兵到达主帅大营的速度应该是差不多的,且不考虑定北侯为何要让飞鹰关附近的散兵也多耗费三日工夫到嘉平城集兵,就说他多拖延的九日时间,如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就是板上钉钉的贻误战机之罪。
本朝重武轻文是摆在明面上的,军中的将领有功不一定赏,有罪却一定罚,假如没有陈青临,定北侯在拿不出战功的情况下,判了贻误战机之罪,也是活不成的。
定北侯显然不是个傻子,他算准了陈青临守不住飞鹰关,但也不会给异族大军占多少便宜,他数着时间去支援,正好捡漏,踩着陈青临的尸骨,拎了异族大单于的人头,就算有人要告他贻误战机,看在他功劳的份上,元昭帝也不会对他做些什么。
可惜一朝魂断,西北军群龙无首,异族大单于虽然恨极陈青临,但还是收拾残兵突出了重围,不少将士有心去追,但终究因为主将身死,无令擅自行动是军中大罪,只能收兵。
事情过去不久,但对军中而言已经很长,当时的各路散兵都已经遣返回去,顾屿将蒙山的话记下,拒绝了蒙山集兵的提议,而是选择了亲自一拨一拨去到各处据点以及散兵聚合地录供,他也曾带过兵,知道越是这种战后闲暇时期,军中的训练就越是严格,他不想因为查案耽误了军中正常运转,左右不过是他多忙几趟。
在蒙山的唏嘘中,顾屿离开了主帅大营,身边跟着的只有百十来个骑兵,放在江淮算是场面,但在西北,马匪都敢盯几眼,但好在顾屿这一行都是曾经的飞鹰关精锐轻骑兵,气势不同常人,十分凶煞,到底还是没真招了马匪。
定北侯虽然身死,但他曾经为西北分兵做出的革新措施却仍然遍布西北各地,他提出的分兵策从应用之初就不知救了多少西北的平民,顾屿带着文书四处走访时,不免听了许多老百姓的歌功颂德,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操着一口让人听不懂的方言,流着眼泪一个劲地磕头,求顾屿给定北侯爷一个公道,不能让他白死。
这样的话听多了,连带着顾屿带来的那个文书都有些不安,私底下找到了顾屿,犹豫着说道:“大人,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定北侯守卫西北多年,就算真的证明了他这一次动了私心,想害陈将军或是夺功,等到案情结束,公之于众后,这些老百姓……”
他实在有些说不出来底下的话,顾屿顿了顿,说道:“假如一个人,他的一生都在行善,救助过的人不知凡几,临老的时候忽然起了坏心,毒死了邻居一家几口,被他救助的人想要替这个人求情,你认为这个人该不该杀?”
文书呆住了。
顾屿却没再看他,手底下换了一张纸,落笔的速度轻缓而有力,看不出表情上的分别,只道:“一个人积累的德行,和这个人行的恶事是不能抵消的,他救了再多人,也抵不过他杀害的人命,被他救的人没有错,替他求情更没有错,但法就是法,该杀的人和不该杀的人是有区别的,杀了不该杀的人,那这个人就该杀,倘若这个人因为他做的善事而逍遥法外,只能证明断案者的不称职。”
那一日,文书在顾屿的营帐内站了很久,出来的时候,迎着西北硬邦邦的风,只觉得整个人的境界都提升了不少,也更下定了决心,要跟着顾大人查清这件案子,不能因为定北侯过去的功勋而对他心软,人死已矣并不适用于律法,即便是死了,该承担的罪责也一定要承担。
顾屿这一次查案确实很认真,虽然说在外人看来,他一直是个认真的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很少有不务正业的时候,但他自己知道,大部分的时候,那都只是外人看起来而已,就像他在淮南道查案,白日里再忙,也会注意时间抽出空来陪夫人逛街看花灯,那时他的虽然也认真,但认真程度有限。
这一次夫人不在身边,也不知是好是坏,他就像前世一样,全身心地扑入到了正事上,但终究是心里点着一把火,不似之前行尸走肉。
京城连绵了数日的雨雪天气终于开始转晴,阳光正好,晒得地上积雪消融,虽然还是冷,但已经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陈若弱闷了许久,也终于被顾凝和顾峻劝着出来走动,正巧昭和公主府上的梅花开了,兴致勃勃地办了一场梅花宴,她和顾凝从小玩得好,亲自给顾凝写了帖子,请她带着顾峻和长嫂来玩,还格外让人报了口信,说不会邀瑞王来。
也许是因为年轻恢复力快,顾峻现在已经能稍微下地走一走了,他倒是还好,伤都不在四肢主要经络上,看着虽然人消瘦了好大一圈,但到底没落下什么残疾,顾凝小小地扶着他,陈若弱也被喜鹊搀扶着,到了镇国公府门前,顾峻被扶上了木制的轮椅,交由两个侍女伺候。
顾凝从小没什么闺中密友,昭和公主比她小两岁,也就是幼年时见过几回面,真熟悉起来,还是在顾凝嫁给瑞王之后,昭和公主和其余的公主不同,她是皇后所出,是太子和瑞王的妹妹,身份极高。
陈若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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