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魄看向他:“你又是谁?”
肖十六将大刀扛在肩上,他人瘦高,不适合用大刀。但他扛起大刀来却是意外的潇洒有度,他脸上扬起个笑容:“我是太平镇肖家人,家中十六口人被血蝠门杀害,太平镇县官许渝帮我惩治了凶手。所以这辈子,我不是来报仇的,我是来报恩的。”
阿魄好笑:“不是来报仇的,为何还叫肖十六?”
肖十六问道:“那阿魄是来报仇的?”
阿魄神秘道:“我也是来报恩的。”
两人相视大笑,都是正当年华的少年,心结解开,又是值得把背后交给彼此的伙伴。
“你要去和柳婆婆解释吗?”肖十六问。
“为何不是你去?”阿魄道。
肖十六摇头摆手:“别别别,还是你去吧,我有人要找。”
阿魄叹了口气:“我也是。”
肖十六听了大笑:“那正好!那事成后便一起去,省得婆婆只生我的气。”
浓烟在雪上滚滚沸腾,将方圆三十丈的雪都化成了冰冷的污水。
一声巨响惊起,几乎地动山摇。
那浓烟所在的位置,像是被巨人踩了一脚,轰然坍塌了下去。
邱灵赋醒了,但是没有睁开眼。
自己醒来,不过是要按照段惊蛰的计划,看到他要自己看的东西,做着他要自己做的事。那便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看,这才是聪明的做法。
但他还是睁开了眼睛,因为他想起了邱小石。他也曾因为他手中的零嘴就对他崇拜和喜欢,也曾因为疼痛难忍在渴望着他的安慰,但邱灵赋已经许多年没有正眼瞧过这个人了。
他想在梦里正眼瞧瞧那人的脸,但尖锥般疼痛却刺进他的心中。
人是趋利避害的,他需要张开眼睛找一些让他快乐的东西。
身边没有快乐的东西,只坐着一个人。
邱灵赋猛地爬起,坐起来便发现,他与那人之间隔着一道铁栅栏。那是一道将他囚禁于此的的栅栏,却让他感到了安全。
坐在栅栏之后的是一个苍白如纸的人,一动不动,远远地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气。自从昨夜之后,他便一直没了血气,像是一鼓作气终于撑到了尽头。
“醒了?”段惊蛰问。
邱灵赋没有说话,两人只是看着彼此,安静得就像此处没有活物。
邱灵赋看着段惊蛰,眼里充满着警戒,好像随时能把他杀死,但有时又忽然露出了害怕和厌恶。他一动不动,只是看着。
他从来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但他不轻易流露自己的软弱。对阿魄对段惊蛰都是如此。他欺软又怕硬,品行低劣,现在只能以被动的状态等着。
可段惊蛰看他的眼神却很柔和,他的神情有时候像是在回味,有时候竟然又很痛苦。
他在折磨他自己。邱灵赋居然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两人就这么静静坐着,甚至邱灵赋已经累了,不再把目光放在段惊蛰身上,可那人还在看着自己。
这座这地方头顶有一个一人宽的洞口,能看得到天空。天光从明亮到黑暗,段惊蛰足足看了半日之久。
像是终于累了,段惊蛰便拿着手上的一个东西摇晃了一下,那个东西没有发出声响,但是他身后很快出现了一个人。
那个人不是孔汀,他的态度很恭敬,是孔雀滨的一位弟子。
那人将那椅子直接扛在肩上,走之前往那栅栏地上扔了一个馒头。
第二天,段惊蛰又来了,坐着那个摇摇晃晃的人rou椅子。
地上的馒头,邱灵赋动也没动,段惊蛰只是瞥了一眼,又像昨天那样安静地坐着。
他为什么要看我?他又想做什么?
邱灵赋有无数的问题要问他,但又什么也不想问。
他开始躺在地上闭目养神,反正这人要对他做什么,自己也反抗不了。这地方他已经检查过了,一条洞道岔开几个口,全是死路,除了这道牢固的铁栅栏,只有顶上二十丈的地方,那个遥远又狭窄的洞口。
邱灵赋这一天没有任何动静,等段惊蛰再次摇晃那手中的东西时,他才抬头看了一眼。
段惊蛰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他又摇了摇手中的东西。
“很新奇?”他看着自己的手,“当年孔雀滨雀部有很多类似的玩意,就是为了让孔部护自己安全。”
邱灵赋只问:“阿魄呢?”
哪有说书人不愿开口的,他两日不说话,声音像是生锈的刀,拔出刀鞘时如此滞涩。
段惊蛰听了一愣,只露出个诡异的冷笑:“要是我是你,我可不敢问这句话。”
这句话让邱灵赋心惊胆战了一个晚上。
夜是真的寒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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