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杂种浑身抽搐,四肢抱拢,脊梁像发威的野猫一样弓起,眼睛翻着,只见白眼不见青眼,像一个对劳动人民极度蔑视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我感到有些头晕,鼻子有些酸麻,眼睛里沁着泪水,这一下使出了我吃n_ai的力气,如果不是撞在这杂种身上,我怀疑自己会穿墙而出,在土墙上留下一个圆形的洞口。我冷静之后感到有些惧怕,这杂种不经许可污我香窝的恶行固然可憎可恨,但它犯下的确也不是死罪,教训它一下是可以的,但将它置于死地显然是过分了。当然,即便是西门金龙、洪泰岳等人判断出刁小三系我所杀,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他们还指望着我的小j-i巴为他们繁殖猪娃呢。何况刁小三是死在我的舍里,用上海人的说法是它捞过了界,是它自寻死路。人的领土神圣,需要用热血和生命来保卫,猪的领土难道就不神圣了吗?动物都有自己的边界,老虎、狮子、狗,无一例外。如果是我跳到它的舍里咬死了它,那是我的过错,可是它跑到我的卧榻上来困觉,在我的健身场地撒尿,死了是咎由自取。这样翻来覆去地想想,我心中也就坦然了。
唯一让我心感歉疚的是:我是在它小便时,从它的背后发起了突然袭击,尽管这不是有意选择的时机,但毕竟不够光明正大,一旦传播出去会影响我的声誉。我断定这杂种是必死无疑了,说实话我不想它死,因为我感到这个杂种身上有一种蓬蓬勃勃的野精神,这野精神来自山林,来自大地,就像远古的壁画和口头流传的英雄史诗一样,洋溢着一种原始的艺术气息,而这一切,正是那个过分浮夸的时代所缺少的,当然也是目前这个矫揉造作、扮嫩伪酷的时代所缺乏的。我生出惺惺相惜之感,含着眼泪,到它身边,举起蹄爪,在它粗糙的肚皮上挠了一下。这家伙的肚皮抽搐了一下,鼻孔里发出一声哼哼。竟然它还没死!我心中惊喜,又挠,它又哼哼。哼哼着它的黑眼珠出来了,但它的身体还瘫软着不能动弹。我估计它的gāo_wán遭受了毁灭x_ing的撞击,而这个部位,恰是所有雄x_ing动物的致命死x_u_e,屯里那些富有经验的泼辣女人跟男人搏斗时,总是弯腰去捞那个地方,一旦捞到手,男人就成了女人手中的泥巴,想塑成啥样就是啥样。我想这杂种即便死不了也废了,难道两个撞碎的j-i蛋还能复原吗?
我从《参考消息》上得知,未交配过的雄x_ing动物的尿液具有起死回生之功效,中国古代医学家李时珍的《本cao纲目》对此虽有记载但并不全面。那个时代,《参考消息》是唯一还能说点真话的报纸,其余的报纸、广播,全是假话空话。我从此就迷上《参考消息》,说实话,我之所以夜夜出行,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要去大队部里偷听莫言朗读《参考消息》,这份报纸也是莫言那个小子最爱读的,这小子那时头发焦黄,两耳冻疮,身上穿着破棉袄、脚上穿着破cao鞋,小眼如缝,貌极丑陋,但就是这样一个宝货,竟然胸怀祖国,放眼世界,为了获得阅读《参考消息》的权利,他主动向洪泰岳请求,得到了夜间义务值守大队部的工作。
大队部,也就是西门家大院的正厅里,安装着一台老式的摇把子电话机,墙上悬挂着两块巨大的干电池。房间里有一张西门闹时代的三屉桌,墙角有一张三条腿摇一条腿断的破床,但那桌子上有一盏玻璃罩子灯,这是当时罕见的光源,莫言那小子就在那桌前在那灯下夏天忍受着蚊虫冬天忍受着寒冷阅读《参考消息》。
西门家大院的大门,在大炼钢铁的年代里被劈成柴火烧了炉子,从此这个大门就像没了牙齿的老头嘴巴一样,丑陋地敞开着。这为我夜间潜行入院提供了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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