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步诊断是胃部的问题,您可能需要动手术。当然,具体情况要看之后的检查结果。”
其实我并不关心身体的状况,这么多年来,只有刻意的毁坏,从不曾、或者也顾不得去爱护。
医生见我无语,便安慰道,“不要担心,只要尽快治疗。”
然而我等到可以下床,便去办了出院手续。检查结果,也并未去看。
孟廷那天送我入院,预付的费用刚好够结帐。我用所余的钱,请医生开了些口服的胃药和止痛片。
在病服口袋里发现了两枚门匙,大概是孟廷留下来给我。
我一手淤青的针孔,从未细看过自己,原来手和手臂居然这么瘦伶伶的。腕上有孟廷留下的指痕,新的旧的,还有杜擎的烟烙。
我拉下袖口,不去看。
沿路走回去,不太远,我也没有乘车的钱。
小楼的门紧紧锁着,院子里满是落叶,细细碎碎的影树叶子,随风缱卷,扑到脚面上来。
厅里凌乱依旧,像是时间停滞在,某个可怕的时刻。想起孟廷的那句话。他并无讲错,我早知自己只是玩偶,难道到了这样的地步,我会奢望自己变成爱侣?
然而心仍然会痛,如锯子慢慢锯过。
收拾好一切,已入夜了,我拨通了孟廷的电话,“孟廷,是我…因因。”
孟廷大概在酒巴之类的地方,十分吵,半天才回应了一声,“嗯。”
他的冷淡令我无措,原本要说的话,一时滞在胸口,“对不起,我……”
孟廷大概饮了酒,声音里带着酒j-i,ng的冷酷,冷笑着,“对不起? 你有什么资格说对不起。”便啪地扣了电话。
我握着话筒,僵了好久。电话断线的盲音听在耳里,如此无情,不容辩解。
他这么厌恶我……我一直僵到手脚也冰了。孟廷不是也曾经抱过我亲过我,三个人里面,只有他还会偶尔温柔。我只知他当我是有趣的玩具,亲我的时候,眼里除了戏谑,也有爱溺,却不知他原来这么厌恶我。
似乎失了力气,我便麻木地坐在地板上。一只手攥着另一只,竟然攥出血来。
凌晨三四点钟,孟廷却忽然回来,一身的酒气和寒风。我惶然站起来,退了几步,想叫他,却叫不出来。
他也不看我,也不理我,衣不解带地倒在沙发上。手里还握着半空的酒瓶。
我亦不知进退。过了好久,他像是睡熟了,手里的酒也倾着流到地上。我忍不住过去,帮他除下领带鞋子。见他这一个人,居然四天里整整瘦了一圈。青色的胡茬,使下巴的线条更加凌厉。但是这样憔悴,孟廷从未这样憔悴。
这样的孟廷,不再是白天霸道无情的孟廷。
我不禁伸手去抚,他熟睡里紧皱的眉头。手指刚刚触到,却忽然被他握住,“舒….为什么不听我的电话?”
我的心跳几乎也停止,见他只是翻过身睡了,才悄悄抽回手。
靠在门边坐了一夜,一夜都听着孟廷在喃喃着舒的名字。
早起,我如平常那样煮了早餐。孟廷也醒了,沉默着洗漱,似乎将伤痛也一并洗去,只剩下原本的冷酷。
桌上的早餐也不看一眼,便出了门。我追上去,“孟廷,可不可以给我,舒先生的地址……”
他便回转身,忽然摁住我,摁得我喘不过气来,眼里燃着冰冷的残暴的火焰,“你要去找他?你以为你是谁?因因,你以为你帮我求回舒扬,我就会感激你、要回你?”
我被他逼得一直退、一直退,退到了墙边,我想对他说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仍然找到了舒的住址,他不肯接电话,我便去他的寓所门口等。
早上他开车出门,想必是看见我了,却不肯停车。到了晚上十点钟,他回来,见我仍然等在门口,便无奈打开车窗,“什么事?说吧。”
我一天都没吃东西,只就着街角的水管吃了止痛药,开口才知声音也是抖的,“舒、舒先生,我只有几句话,说完便走。”
“说。”舒扬点燃一支香烟。
我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其实那天,是我勾引了孟先生……他醉了,所以,所以请您原谅他。”
“哦?”舒扬扬起眉,终于肯将目光转过来看我,眼里带着轻蔑,“说啊,继续。”
我低下头,手脚都是抖的,“这么多年,他只当我是玩具而已,非打即骂…… 孟廷打我,从来不会手软……他怎么会…怎么会是爱我……”
我的心好痛好痛,痛得我想,弯下腰去。
“所以,请您一定要原谅他,他瘦了好多…… 我这次一定走,所以,请您一定要回来。”
挣扎着说完最后的话,我便回转身离开,生怕自己会忍不住,流了泪。
天空飘起了细雪,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无声无息,便s-hi了我的脸。
我走过了街角,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止了步。忽然间明白,为什么我会心痛。
原来我爱孟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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