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像是被他惊呆了,没有立即回答他,于是步蕨又一字一顿地问:“你是谁?”
他的声音就如他的人一样冷静到可怕。
“你是谁?”古怪的声音从叶汲的口中发出,一遍遍地问着,“你又是谁?你又是谁?你又是谁?”
步蕨一怔,漫天的迷雾将他包围得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人,耳畔不断回荡着喋喋不休的质问——“你是谁?”
——“你究竟是谁?”
一道道雷电撕裂云层劈下,满山草木凋敝,破碎的山石滚落一地。源源不断的烈火从裂开的大地里冒出,将天与地都烧得血红透亮。被血染透的尸体倒在满地狼藉里,涣散的瞳孔里映着他惨白的脸:“师父,你究竟是谁?”
“步蕨!你他妈给我清醒点!!!”
步蕨痉挛着抖动了一下,缥缈的意识从高空飞速坠下,坠地时却意外地落入一片幽深温暖的水域里。柔软的水流漫过他的眼,绕向他的四肢,将他猛地一提!
冰冷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肺部,步蕨猛地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气流钻得过急导致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生理x_i,ng的泪水从眼里滑进嘴角,苦涩的咸味让他确认自己仍然是活着的。
叶汲被他咳得吓了一跳,毛手毛脚地在他背后上拍着:“你怎么回事,我看你没被咬死倒先要把自己吓死了。”
步蕨勉强顺过气,艰难地拨开叶汲没轻没重的手:“谢,谢谢。”见他热情制止不住,实在憋不住说,“吓死不至于,我怕被你拍死了。”
“……”叶汲悻悻地缩回手,嘀咕着,“陈世美。”
步蕨假装没听见,用帕子慢慢擦着汗。
叶汲被刺激到了,立即调转枪头将火撒到别人身上去了:“够了!沈小元同志别再用你那把破琴糟蹋我们了,别人弹琴要钱,你弹琴要命!”
寥寥琴声戛然而止,沈元抱着琴蹬蹬蹬跑过来,看架势恨不得用琴砸碎叶汲的狗头:“你个忘恩负义的陈世美!不是小爷你们两早被剥皮分尸给它们当夜宵了!”
叶汲一巴掌按住少年的脑袋往后一推,蔑然地说:“白日做梦吧你,老子用你救?还有,我真诚建议你师父将你塞回学校重学遍小学语文,陈世美能随便用吗?”
步蕨抽抽嘴角,刚刚才蹦出这个词的人不知道有什么立场教育小孩。
也不知叶汲他们使了什么法子,浓雾散得差不多了,公路上的鬼怪荡然无存,只余下地面上尚未消失的尸水。
前方,破败的隧道口静静地朝向他们。
“别看了,被我们杀了一小半,剩下的大半在这小子弹琴时突然抽风缩回了隧道里。”叶汲漫不经心地甩掉军刺上的污水,“刚刚你到底怎么了,一言不发地站在那躲也不知道躲,吓得老子一手冷汗。”
“我……”步蕨不知道从何说起,嗓眼干涩得发哑,“这儿的雾不大对劲,我被困进了迷障。”
“迷障?没有啊。”沈元茫然,拨了拨琴弦,“我这把琴专克魔障,刚才的雾要有问题我早发觉了。”
叶汲y-in阳怪气:“你这是弹琴?弹棉花吧你。”
“叶!汲!”沈元怒发冲冠,刷地从琴中抽出把细长的剑来,“今天不打不行了!”
“不打。”叶汲看都不看他,潇洒地朝着隧道大步走去,“我有原则,不打老弱病残孕,脑残也不。”
“……”步蕨叹了口气,按下沈元的剑,手指不经意滑过琴弦顿了一秒,“你这琴不错。”
不和贱人一般见识,沈元深呼吸着对自己说,生生按捺下满心狂躁,听步蕨一说又忍不住自豪了起来:“这是我师父传给我的!”他抚摸着焦黑不平的琴头遗憾道,“就是原先损毁过一次,师父费了好大功夫才将它修复好。”过了几秒,他怅然地小声说,“其实,叶流氓说得有一点点对,我琴弹得不太好,只学了个皮毛,剑法也是。”
步蕨摸了摸他蓬松的脑袋:“求学问道都讲究机缘,你只是机缘未到罢了,不要刻意强求。”
沈元呆了呆:“我师父也是这么说的……”
步蕨轻轻一勾琴弦,落下金石之音,目光半垂:“是吗?”
“两位,天快亮了,你们的闲情雅趣能否择日再论?”调头回来的叶汲彬彬有礼地问,脸黑得和锅底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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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山隧道损毁得相当厉害,陆和说的清理也只不过稍稍疏通了条狭窄的救援通道,横断的巨石叠架在上方令人望而生畏。满地的玻璃渣和碎石,沈元被硌得脚疼,抽出张符纸还点燃就被叶汲一巴掌拍了下去冷冷地:“别作死。”
沈元怒目相向,步蕨替叶汲解释:“这里y-in气太重,符纸烧不了多长时间,还有可能打草惊蛇惊动了里面的东西。”
说来奇怪,步蕨自带一种说服别人的天赋,尤其针对小霸王沈元,他这么一说沈元乖乖地将符纸收好。后来他想过为什么,大概是步蕨的气场某些时候和自家师父颇为神似,趋利避害的不能让他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乖巧听话。
愈往深处走,气压愈低,步蕨越来越短促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叶汲拿着长刀剔开石块,慢下步伐等他跟上来,瞅了眼他的脸色低声说:“要不然你还是先出去等着吧,这里的y-in气快赶得y-in曹地府了,不太适合活人待着。”
步蕨摇头:“我没事。”
脸青得都透出死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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